第28页

第15章 岂有人能脱生死

用上了电灯、电冰箱的新式世界里,马夫都不常见了,更难有人跨马出行。

沪城人瞧见马上的是方达曦,心里啐着他,脚上逃似的走快了。

夜色浓雾里,方达曦的眉毛跟睫毛上都挂了露珠,这叫他只好压着眼皮来瞧路上的人。

沪城的街道,在过往,总被玉兰散尽心血与花香。如今呢,街道上飘的全是尿骚。人都低着头走路,像是掉了毛的老鸦,委屈得像这个城市的现状。

这都是这座城市不大好的兆头。

可明明!这座老城曾走出过弓如霹雳弦惊的马上诗人、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戏曲大家、白了少年头的虎贲将军……他们可都是这座老城生养出来的豪杰人才!

可这座老城,怎么陡然就成了游子十年不见的慈母,怎么陡然就佝偻、衰退成了如今的模样呢?

方达曦策马行至沪城看守所。宋戈被羁押在里头,再过个半年,他就要转至沪城监狱了。

宋戈的眼被泪迷住,眼前的人是熟悉的,但他好像完全不认识了。他擦了把眼睛,双手又各自握着去了。

他的手断过几次,费小医生之后,他也被旁的医生治过。只是旁的医生不晓得是医术不到还是心思不到,总之就是没能接好宋戈的手筋。以至如今,宋戈的手还是灵的,就是个别几根指头,总冰冰凉的。

宋戈:“大爷……”

方达曦:“杀阿礼的,是咱们的市长还是秘书长?”

宋戈:“是李稼书。”

方达曦:“你在这里好好养伤,我安排一下,再过两三个月,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
沪城将要陷入炮火乱局的消息不晓得是从哪里被放出的,这叫沪城的男人都不敢将脚踏出家门。四条腿的兔子是怎样怕被人提着两耳捉去堵虎口的,他们便就是怎样怕被政室厅与部队抓壮丁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