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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幼卿认出了天有绝人之路,自己今个九成九是要轻于鸿毛了,心里头过往的憾事倒长着腿脚,不知从哪条道上追了过来。

费幼卿:“我他妈该去学唱歌的,我小时候就爱唱歌,我唱歌特别好!我他妈就该睡了桑之久那个烂婊子,可他只给我大哥睡,他那头面还是我给买的!我就不该从前线逃下来的,不逃出来,只躲着不往前冲,我就是半个英雄,至少也得是四分之一个英雄,回了平京,坐总统的就不能是我大哥,得是我!我还挺爱画画的,我小时候就挺爱画画,我要是做了画家,做了平京的列奥纳多,就不会做我哥的副总理,就不会遇着桑之久,或许遇着了,她也会相中我,我要能画画,她就能要睡我大哥似的,也要来睡我!我画画是真很好,我母亲早说过……”

阿西打断了多才多艺的费幼卿,

阿西:“费副总理,我好看么?”

费幼卿在沪城的祸事起因就是阿西的“好看”,眼下他自然不敢答“好看”,可当着人面,保命的老道理也不该是说人“不好看”啊。

肉做的下巴,没多长出个脑袋,想不出该上下点一点,还是该左右摇一摇。贪生的本能叫他想出了个两全之策。

费幼卿:“您,您自己说呢?”

阿西拍了拍昵外套两侧的口袋。

阿西:“我好不好看,就看费副总理还肯不肯要我了。费副总理枪里的子弹在我兜里,费副总理要是猜对了子弹在哪边呢,我归副总理。副总理要是猜错了呢,子弹归副总理,好不好呢?”

费幼卿指着阿西一直浅显拿手掩着的右侧口袋。

费幼卿:“右边的,右边的!子弹挨右边!”

阿西伸手去掏左侧的口袋,而果真没掏出子弹,只掏出两只小玻璃瓶。

费幼卿乍得了生机,舒心地耷拉了脖颈举着的脑袋,像是半死的老人抱着个半死的孩子。

阿西再伸手去掏右侧的口袋,依旧没掏出子弹,而又是两只小玻璃瓶。

阿西:“哟?右边哪儿有呢?费副总理,猜错了呀。”

费幼卿大怒:“你他妈什么意思,这是什么道理?”

阿西:“没有道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