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很好看,但她就是觉得有些奇怪,可能是不习惯。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脸颊,回头想跟安止说自己这样像个媒婆,撞进他的视线,安止负手而立,竹月色的道袍随他身形流洒,像披着云和水波,不知道看了她多久,他眼睛微微弯着,眉梢牵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。
乐则柔脸更红了。
心里想说的媒婆出口却变成了,“你是不是喜欢我穿鲜艳一点颜色?”
仔细想想,她这些年虽然不必刻意避讳了,但穿衣打扮一如从前,红黄粉紫明艳颜色没上过身,毫无女为悦己者容的意识,好像还挺对不住安止的。
安止从没想过这个问题,他在深宫浸淫多年,对他来说世间绝色亦不足为奇,红粉骷髅幻象而已,他甚至没怎么留意过乐则柔的衣着,“舒服就是,你穿什么都很好,我都喜欢。”
乐则柔似喜非喜嗔他一眼,不理他,转头继续看锦鲤,抿着嘴笑,还小声嘟囔,仔细听是,“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。”
安止走过去递出一只手,乐则柔手搭在他手心,安止十指收拢略一用力将她带起来,“走了,这儿潮气重。”
仗着林间无人,乐则柔抱着安止一条胳膊,很没样子地依着他走,山路铺着青石,绣鞋踩上去有很轻的哒哒声,偶尔能和林间鸟鸣对上调子。
乐则柔很感慨地说:“‘是非只为多开口,烦恼皆因强出头。’古人诚不我欺。你看这些小鱼和飞鸟,无知无觉,安安静静,无所住无所往,反而比人自在快活得多。”
安止架着她两条胳膊拎她越过一片水洼,“想寻自在,未必能放下,孔子当年说‘道不成,乘桴浮于海。’但最后还是为春秋礼乐奔走一生,你有智慧有仁心,挂念太多,终究难自在。”
乐则柔噗嗤一笑,“我岂敢拿至圣先师作比。”
“理不同而情同。”安止慢慢地说:“有仁心,能体察世事艰难,有智慧,有挽救之力,你放不下所以烦恼,但要是放下了,就不是乐则柔了。”
乐则柔放不下的并非权势财富,她生活简朴,对奇珍异宝毫无兴趣,累积财富足够功成身退,到哪里都自在,她放不下的是人。
她自己也笑了,放不下,所以多烦恼,她踢着脚下小石子儿,“你说的很是,我放不下,当初一分为三背后不能说我一手促成,但也有我推波助澜了,我就觉得,大宁现在这个局面,我得想办法扳回来。”
旁人听了会讲七姑好大的口气,要扳回大宁,但安止没嘲笑她异想天开,默默地听她说。
“我原本以为各家分散权力最好,却忘记了人性贪婪,当年党夏入关能打回去,现在一个小小落桑挑衅就避之不迭,如果日后真有刀兵,场面会不会更加不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