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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安止,安止根本不相信那黑斗篷会有什么好心,借着去书库为六皇子寻书的名头自学岐黄之术,十二岁时便偷来了唯一禾髓,彻底解了药。

医毒不分家,造化弄人,安止原本的咳疾自此再也没犯过。

敌明我暗,安止这几年尤其喜欢人多的时候掩口轻咳,时不时吃粒丸药,其实是山楂丸,只为了钓出来幕后人。

他老神在在地说:“我有今天还要多谢张公公栽培,要不是您给我下的毒,我还不能学医毒之道,更不能有今日。”

张函犹自嘴硬,但当安止说出来禾髓两个字的时候已经信了,凤鸣是皇宫中公开的秘密,但知道禾髓的寥寥无几。

说到这儿,安止不由向皇帝那里挪了两步,诚恳道:“陛下,我本来以为,能接触到凤鸣的人不多,我拎来拎去总能找出来是谁。可是没想到这宫里面用毒的太多了,你来我往,也不知道最后毒都用到谁身上,您的五皇子还有几个小产的贵人就是死在了凤鸣上。这么精贵厉害的毒,宫里面竟然吃米似的用。”

张函不知想起了什么,仰头对皇帝格格一笑,“陛下也不用难受,那几个小产的,一半都不是你的种。”

经过今晚一重重打击,皇帝本就面色青白灰暗如鬼,这些话只让他更颓丧不堪,连个惊恐都没有,只是厌烦地闭上眼睛,看得安止只觉得没意思。

他转而对“有意思”的张函说:“话说回来,我找您找了许多年,愣是没发现蛛丝马迹,如果不是这回党夏的事情,张公公就算死,也能安安生生的。”

张函哈哈大笑,“风水轮流转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。”

“那可不行,就算看在皇后娘娘面子上,咱家也得给公公留个全尸呀。”安止露出一个笑。

张函猝然转头,那一瞬甚至能听见颈骨的咯吱响,他声调因惊疑而更加尖细,“一人做事,何必胡乱攀扯。”

安止打了个手势,将张函捆在椅子上,总是弯驼的背终于被捋直了,露出一张甚至说得上俊秀的脸。

皇帝也被捆在椅子上,与张函面对面坐着,皇后两个字像是开关,将他从半死拉回来,如年老的狮子一般狂躁地挣扎,眼神死死地扎在张函身上。

张函却根本不理他,只骂安止。

一道霹雷砸在房顶,暴雨落在琉璃瓦,激出急促的鼓点。狂风吹开了没有关严的门扉,烛焰跳跃着,脚下的影子摇晃,如同要吞噬人多泥淖。

疾风骤雨中,安止神情平和,他微微弯腰凑在张函耳边,十足推心置腹模样,不紧不慢地说:“公公当初瞒天过海把咱家送到六皇子身边,后来勾结党夏,还借咱家的手把宛贵人送去给皇帝下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