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嫤和把银锁上的铃铛扯掉了,怎么扣也扣不进去,她捏着那枚铃铛,小脸细汗遍布,永晋要替,她倔倔地避过,望着白僧虔,似乎要开口,又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
索性白僧虔不是那起死板无趣的男人,他伸出手,笑着道:“我来帮娘子扣上。”

嫤和迟疑着展开手心,把铃铛放进他的大掌。

铃铛被他轻松还原,嫤和眼睛都翘了起来,甜甜地笑道:“谢谢叔叔。”

她有些痴症,偶尔显得迟钝,看上去似乎格外天真,然而这并没能掩去她眼底常人不及的聪慧。白僧虔不禁怅惘,但静下来细想,活着比什么都强。

他二人的相处再寻常不过,李叆岂却是将白僧虔眼里的喜和疑看得一清二楚。

送嫤和回县府时,他表现出的不舍让李叆岂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想。

在去吏舍的路上他斟酌,同白僧虔道:“小娘子也着实可怜,才出生不久便没了父亲,亏得主母宽容,顺顺利利长到如今。”

白僧虔一度失神,“出生不久”

史府血案的那两年发生了很多费解之事,譬如发誓永不聘妾的太尉忽然将一名年轻女子领进史府,称她怀有自己的骨肉,请迦南公主给以侍妾名分,公主为此伤心了许久,夫妇很长时间不曾同时出现,此事还轰动一时,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史太尉卑贱出身的侍妾。

彼时的宁戈和韫和都还小,不是太懂大人间的事,但在韫和的记忆里,茯姬的出现,让母亲美丽的面庞染上了忧郁。

但那又如何,茯姬在史府生了个女孩,站住了脚,后来父亲身故,母亲本可以放她出去,但看她孤苦伶仃,幼女无依,实在不忍。

不想母亲这一心软,就留了茯姬十来个年头,两人带着她们兄妹三人一路扶持过来,妻妾敦睦,子女友爱,抛开身份,早已成为血肉至亲,不可割舍。

想着九嶷山上的一幕幕,韫和看着不远处灯下玩六博的儿子和嫤和,昔日她和兄长嬉闹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。

永晋在旁陪伴着两人,帮着添些炭火,然而总是神情恍惚。自他陪着嫤和去了趟兵器坊,回来至今魂不守舍的,这会儿脚下的炉子熄了也没察觉,还是红蕖发现重新去升了火。

韫和脱了赵韬的鞋袜,一双脚果然冻得冰凉,小小人儿却一声未坑,还悄悄地和她说,“孩儿身体强健,冷一会儿没什么。”

他还是稚龄孩童,思想言辞上的成熟可比一个成人。韫和眼眶阵阵发酸,心疼地抱着他,“傻儿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