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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哂,觉得说这话似把心都挖了出来,“你我同窗一场,引为知己,我信得过你,但愿你永不负她,否则,不要怪我不顾朋友之谊。”

把自己放在心间的妹妹,交给一个站在生死边缘的人,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。

酒液洒在案上,赵君湲缩了手指,深深闭目,“对不住。可是伯执,她是我的妻,我想带着她。”

灯花哔剥炸开,酒才饮,身心微暖,夜却凉如水了,清辉倾斜下来,落在两个男人肩头,一半一半地移。

晨钟后,又是一个日头,宫中有旨意传出,圣驾龙体有恙,退居内禁,岐王代为监国,处理政务,册立东宫吉日改延至六月。

帝王不豫,朝中哗然,荥阳公主视疾再三遭拦,和右昭仪起了冲突,右昭仪以圣意为由,动用御前禁卫,威慑公主出宫就府,公主无法,只能退出内宫。

朝中大事不歇,京中掀起谣诼,梁帝已被妖妃控制,所谓圣意只是朱家一家之言,一时人心惶然。

赵君湲这里,沐浴熏香,服斋衣,亲驾了车马,载着韫和一路稳驰,些许时辰,勒停了马,抱韫和下来。

眼前古柏幽幽,人迹罕至,匾上书“赵氏宗祠”,韫和怔怔发呆,被他拽进门槛。一道门直通内里,仅两三个男仆洒扫,延伸到堂上,从高到低供着赵家高曾祖祢的牌位。

至阶下,赵君湲放开手,轻声道:“在这里等我。”

韫和讷讷点头,有老年仆人上来导引,在堂内说了几句话,又转脸往她这方瞧,赵君湲微微侧身点了三柱香,焚池已有明火燃烧。

也许在议论她,韫和揪着袖子握紧了手,朝周围打量,另几个仆人果然脸色不善,但顾及她的身份,这份不善也仅仅是表面。

动了动脚,垂目立了片刻,赵君湲从堂上下来,白衣底下已沾尘土,她盯着那块污迹,风来,卷动,猎猎地响。

一只手轻按在她后脑勺,温声道:“犀娘你听,松涛。”

宗祠背后一片松林,风吹如涛浪起伏,她不曾亲眼见过,但侧耳去听,壮如山瀑之声,似拥有靡坚不摧的力量。

他心情不好,她不敢问,忍到回府,除去斋衣,她才问道:“你说了什么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