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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君湲一笑,扭头和她的眼睛对视,“犀娘,方才婢女传信,我在屋外站了许久。我年少征伐杀戮,死在手上的妇孺婴孩不少,自认不是良善之辈。也许老天责罚,多年无一子嗣,我虽哄你为我生子,也未抱多大希冀。”

韫和一下捂了他的嘴,“你会儿孙绕膝,长命百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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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,孩子是我的,毕竟是我让她怀的。

第63章

声音犹颤, 却十分笃定, “你要信我。”

她咬住嘴皮, 眼睛里含的全是泪,小心翼翼的,似乎怕他从此一蹶不振,抛开这一切。在她眼里,他已然是她的依靠。赵君湲目光痴了,暗暗嚼着那几个字,无比安心。

在虎狼环视中艰难生存,挣到不朽功勋,常人不能及,原以为权高位重便能掌握命运,而实际, 至高之人随口一句话, 他仍是待宰羔羊,须得战战兢兢,揣摩圣意。

身边之人悉数离去, 到底亲缘淡薄,他苦痛难言, 也不再在意身后百年和子嗣,不过转眼,得知她怀了他骨肉, 刹那间, 热血突地上涌, 激得满面通红,眼眶犯热,浑身似卸了力道重重地跌在粉壁之上,复杂心绪无以言表。还是伯执将他拽将起来,狠狠地搡到门外。他脑子一热,拔足飞奔到了前庭,又举棋不定,踟蹰着不敢近前。

他怕只是黄粱一梦,梦醒,仍是一灯一人,拭剑独酌,寒甲无解,苦守边境。寂寞过后的人,有佳人相伴,再难只影入睡。

呼吸相对着,面上细绒可见,黛眉下眼眸亮得仿若一双星子,在迢迢银汉里灿烂生辉。

赵君湲眼角微扬起来,幽深的瞳子里映出灼灼如霞的芙蓉面孔。

翁声应道:“好,儿孙满堂。”

凝神瞧她好一阵,鬓角上沾了几团柳絮,无声无息钻进衣领,挠在脖颈,痒意徐徐蔓开。

唇上的软手还未放下,虚掩着动了动,未修理的胡茬也跟着在手心蹭着,呼吸烫人。韫和被盯得极不自在,忸怩着垂下手,身体离了几分距离,扶着臂慢慢落回地面。

手指扫过肩颈时顺便拂掉了柳絮,抚平翻出来的衣领,细致到深处,看似不禁意,却是相处已久才有的习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