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谅感到意外,微笑道:“千里送君,终有一别。公主来送,只怕陛下要责难。”
“我心由我,不由他。”沘阳公主招手示意家僮,“我这里有一物,想赠予明公。”
僮儿捧了一根黑檀木磨的手杖,沘阳公主接到手中,饱含情意,“此杖为我祖母章献皇后生前所用,今赠予老丞相,望不要推却。”
沈谅一腿受伤行走十分不便,如今仅用竹杖支撑,他接过檀木柺杖,细细摩挲,看看韫和又看看长公主,神情动容不已,“老臣谢长公主厚赐。”
他垂袖躬身,长公主一把挽住,“明公路上慢行,珍重。”
一句珍重,只怕是今生最后一次。这个地方他再不来了,也来不了了。
“老丞相,请等一等。”
梁羡不顾仪态地从长亭跑下来,喘着粗气,动手解起衣带,大概是因为紧张两只手不停地颤抖。
解开衣带,韫和吓了一跳,只见他从里衣捧出苎布缝的袋子,还冒着热气,而贴着的那片肌肤已经烫出巴掌大的红印。
老丞相连忙打开袋子,香气澎出,炒过的栗子还热乎着。
众人都惊了,怕栗子冷了不好吃,他竟贴在胸膛,用自己的身体温着。
沈谅眼里含泪,再多的言语在这一刻都哽在喉咙里,他抱着那袋栗子退了再退,郑重地朝梁羡叩了一首,“殿下,老臣去了。
梁羡笑了,韫和瞧着那笑,莫名觉得傻。
立在车辕前,沈谅回望了几眼京城,又对几人施了一礼,挥泪登车离去。
沈家长子殿后,待马车启动上路,捧出小拜匣一只,奉到梁羡跟前,“父亲临行前曾彻夜难眠,不知还能为殿下做什么,留下什么,思来想去,肺腑之言尽都装在这匣子内了。”
梁羡接过拜匣,沈家长子欲言又止,背身上了马,护着马车颠簸前行。
马车渐行渐远,掩于滚滚红尘中,梁羡小心地抠开锁扣,盒子打开,看见里面的东西后突然大哭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