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一场到这般地步,委实荒唐。
人少自也有人少的好处, 两人不分昼夜扬鞭飞驰,比之来时提速许多, 行至兴北州边界旷野无垠处, 程况忽地驻足回望,不免感慨:“今日一别,倒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这草原雄峰相见,还真有些舍不得。”
重睦同样勒住缰绳驻马远眺,抿唇不语,许久才道:“待回京后本将自会见机行事,不会任由你成日窝在家中享清福。”
从初次出征至今,程况早已习惯经年累月关外过活。真叫他回到燕都自家府邸,数月便罢, 时间再久些,光是想想便觉头痛。
“无论如何,圣旨所说半年之久躲不过,”程况侧首,与重睦对视道:“按理副将该有五位,抚北营本就空缺。眼下圣上得了机会,定会安排旁人入营。”
此事原本仅是程崔两家之间子孙恩怨,可偏生郑淑妃掺和一手,大放厥词,直言程况为着一库孙女子使得大周命妇受尽屈辱,自然引起镇元帝不满。
他虽常年不理国事,但那面子还得时刻挂住,家事渲染成了国事,镇元帝无论如何也要摆出态度。
更何况重睦若是独女倒罢,可她毕竟还有位同胞弟弟。
从前重旸年幼,但如今年岁渐长,眼看重睦这些年在军中愈发得意,一呼百应,镇元帝又怎会坐视抚北营大权尽收重睦麾下而无动于衷。
恰巧郑淑妃借由崔瑾安与程况夫妻矛盾抢占先机,打蛇七寸,这才给了抚北营众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纪棣谴鸷鹰团中密探带来将这些消息送至重睦手中时,已是离营前夜, 本以为自己看见其上内容会觉委屈,不料一夜安睡,竟似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般自在。
她这位父皇嗜权如命,“徽定之乱”便能窥见一二。
从封老将军开始,抚北营虽名义上是国家军队,实则早已成为封家立足之命脉。
重睦任主将这许多年,亦未令此间大权旁落。
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睡。她素来担忧之事突然间成了真,反而没什么意外。
更何况朝中主和派阵营做大,重睦扯扯唇角,颇为无奈:“即使父皇有意削弱本将兵权,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担这苦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