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,若是新华兵力雄厚,再加上拥有相当规模的骑兵,凭借优势的火器,想来是可以在野外击败清虏的。”王崇贵带着恭维的语气说道。
你们新华距离大明数万里海路,怎么老琢磨要跟清虏相较长短呢?
“巨鹿一役,你们是怎么败的?”
“嗯?”王崇贵明显被莫天海跳跃性的思维搞得有点懵,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我是说,两年前,清军入关寇掠大明北方,你们近万余宣府镇兵马是如何在一日间被清军近乎全歼,连主帅卢象升也殒没于阵中?”
“……”王崇贵闻言,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,脸上也呈现出痛苦之色,消失已久的恐惧感再次袭来。
“……清虏最可怕之处,在于其战法变化多端,不拘泥于常势。”好半响,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,口中缓缓叙说道:“而且,清虏在郊野之中,机动性极强,还能于夜间迅速进行大范围的集结和调动。”
“十二月十二日,仅一夜之功,清虏便在我宣大驻营处聚集了一万八千余兵力,倍之我方。呵,要知道,在前一日,我宣大尖哨探明清虏大队尚距我军八十里之外,且分做十数股,散于四野。”
“却不想,当清虏哨探获悉我宣大营地后,不到一个日夜,就迅疾围聚过来,迫得我军不得不与之在贾庄决战。”
“是日,清虏以数千西虏(蒙古)布于两翼,不断骚扰冲击我宣大阵列,中央主阵则以轻兵、火器使用弓箭、火铳持续消耗我宣大军战力,打得极为耐心。”
“至未时二刻,我宣大军战线终显松动,清虏遂出动大阵,以重甲步兵如墙推进,声势惊人,无以拒之。仅数息之间,我宣大军阵线全面崩溃,即使卢都堂中军鼓号齐鸣,旗令不断挥动,但丝毫无法阻挡混乱的蔓延。”
“……当清虏阵线缓缓推进至中军旗号所在,整个宣大军便立时溃散,无人再回头反击,皆亡命而奔。”
“……”莫天海听了,沉默片刻,开口再问:“也就是说,你们宣大军是被清虏重甲步兵击溃,然后再被清虏骑兵衔尾追击,最终近乎于全军覆没?”
“大人明鉴。”王崇贵抬手擦了擦眼角,低声应道。
“你们宣大军不是有众多火器吗,就没给清虏造成一点威胁?”
“火器?”王崇贵嘴角露出一丝鄙夷,“那些火铳且不说丝毫没啥准头,而且放不了几下,便会炸膛,如何能给清虏造成威胁?另外,火器装填也太慢,一旦被清虏甲兵近身,立时聚啸溃逃,反而会影响整个阵列。”
“哦,不过,你们新华军的火铳倒是犀利无比,几无炸膛现象,而且操演颇为纯熟,若是与清虏野外对阵,想必可以对他们造成大量杀伤。”
“不过,为了确保己方阵列稳固,新华军除了厚集兵力、扩大骑兵规模外,还要建立一支重甲步兵,在战线胶着或者清虏步甲冲阵时,适时投入,以阻清虏动摇阵线。”
“重甲步兵?”莫天海不由哑然失笑,“步兵装备再厚的甲胄,也扛不过火枪的射击吧?”
“大人切勿轻视重甲!”王崇贵急切道:“在大明境内,凡强军重镇,皆有数百上千不等的披甲家丁,否则,无以稳定军心,更难以聚集士气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莫天海听了不由大笑,引得路过的队列士兵纷纷侧头望过来,“具装甲兵,已经被这个时代所淘汰了。”
“大人,高瞻远瞩,非小人所及!”王崇贵捧了一把,随即又小心地提醒道:“不过,目前而言,不论是大明,还是清虏,皆有大量重甲步兵,并在战阵之中起到胜负决定性的意义。”
“只要我们火力密度足够大,别说重装步兵,就是万余八旗铁骑来了,照样干翻在地!”莫天海信心满满地说道。
“大人……”王崇贵欲言又止。
需知,大明各镇官军所持的三眼铳威力有限,阵战之时很难击穿清军重甲,导致重甲步兵仍能有效统治战场。
这新华兵将怎的如此骄横?
就凭他们相对厉害的火器?
可问题是,你们全国上下兵马就没多少,怎敢夸下如此海口?
唉,待你们哪一天直面清虏甲兵时,就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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