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白居易对视一眼,武元衡提襟就往大明宫疾步走去,到了宣政殿,里面已经围着杜黄裳、李绛、李吉甫、崔群、王锷等一群重臣。
“武伯苍,有人上奏弹劾你在成都与薛涛花天酒地,不务正事,而今奉旨回长安又携此女一同,公然置别宅妇,目无君主,你来说说。”李纯道。
“陛下,是臣见她思念故园,以权势欺压,她才同意随臣一道回长安的,非薛涛之错,陛下何必为一女子失去圣明。”武元衡面不改色地道。
“听说成都人人呼她为女校书,笑话,她焉能与我朝的校书郎相比。武相公,你说呢?”发难的是门下侍郎李吉甫,近来最得李纯的信任。
“薛涛七八岁就立志为妓,并作诗,‘枝迎南北鸟,叶送往来风。’堂堂武相公,在她眼里,你是鸟还是风。”翰林学士皇甫镈讥笑道。
武元衡暗暗觑一眼李纯的面色,迎刃反击:“薛家当年还是官宦,小儿一言,日后不幸沦落为妓,也只能算诗谶,难道皇甫学士没怜惜过谁?我可是听说你是康平里巷的常客。”
“你......”皇甫镈还要回骂,忽然听见李纯问:“苍伯,朕听说西南名妓薛涛私下与远州司马刘禹锡等人来往和诗,你明知朕厌烦二王八司马......”话说到一半,他看着武元衡,目光玩味。
武元衡斟酌:皇帝每每遇上二王八司马的由头都要大作一番文章泄愤,有人偏偏喜欢藉这个挑事......
“薛涛是不是与刘禹锡来往,臣不知。然远州司马虽然官小,也是陛下任命,刘禹锡仍然在为朝廷效力,别人同他往来,说不定是看在他身为朝廷命官的份上,这面子,还是陛下的,陛下何必受人挑拨,迁怒于人,折损自己名声。”武元衡瞧一眼皇甫镈,风轻云淡道。
“武元衡,你目无陛下......”李纯尚未有怒色,李吉甫就大言不惭:“陛下,若不赐死薛涛,武相公只怕会沉迷美色,耽误蜀中公务。”
李纯却反其道:“薛涛素来艳名在外,赐死可惜,不如朕收入宫中,命她常伴君侧,你们看如何?”
群臣一时傻了,风风火火的把武元衡找来,正在卯足劲儿发难,谁知帝王的心思却在猎艳,全都愣怔在那里,不言不语。
“臣......”武元衡动动唇,“薛涛恋臣美貌,必不愿改而侍奉陛下。”
静默之后,发出一片哄笑之声。
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群臣,李纯怒火中烧,却又不好与武元衡一较妍媸,黑着脸道:“广西邕州黄贼酋长黄承庆兵败,杀与不杀,吾暂且下不了决心,汝等商议之后奏报上来,散了吧。”
他并没打算就薛涛一事对叱责武元衡,只是李吉甫等人联名奏报,不得不把人召来询问一番,哪知武元衡自持美貌,出言不敬,闹的君臣不欢而散。
回到浴堂殿,看见谢若耶在殿中擦抹地面,李纯道:“三娘,你起来。”
“陛下?”谢若耶忙丢下手中的巾布,屈膝行礼,“婢适才没见陛下进来。”也不知随侍的宦官哪里去了,一个影子都没看见。
李纯甩了一下袖子,问:“你来看看,我相貌如何?”
谢若耶哪敢正视他,垂目恭谨道:“陛下貌胜潘安,更兼龙气护持,远在天下男子之上。”其实她之前并没有留意他是否美貌,进宫之后又不敢直视,不得已吹捧他一番,答的理直气壮,真想不到自己还是当弄臣的料子。
李纯又问:“见过武相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