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瞧见了什么极为厌弃之物,他踱步到了烛台前,没什么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,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灯芯,直到将它彻底掐灭。
这两日虽有疲惫,但或许是久梦成真,他一直没有睡着。
所以,顾挽澜今夜翻身坐起的那一霎,他便感知到了。
他以为她是做了噩梦。
只是还未等他装作睡醒,起身安慰她之时,他察觉到了一股来自身旁人的杀意。那杀意虽消散地也很快,但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汹涌地、寒冷地的潮水要彻底将他溺毙。
他不明白。
他不明白,她似是已经忆起了他们之前的往事,可为何竟反而对他起了杀心?
还有今夜,她离开他,在新婚第二日便迫不及待想要去见的人到底是谁?
崔珏任由自己的情绪如屋内的黑夜一般疯长,然后将他不断缠绕、捆紧、绞杀……眼底泛着猩红的光。
到即将窒息之时,崔珏却又低声笑了起来,在只有月色悄悄渗入的室内,竟有了一份悚然的意味。
半晌,他止了笑,只是缓缓伸出手,犹如轻抚情人滑腻的肌肤一般,将指尖触向那缕在他身前的月光,然后猛地将其在手中攥紧。
没所谓。
想杀他也罢。
总之,他不会放手。
“咚!”地一声。
什么东西击打在了窗户之上,发出了一声脆响,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。
崔珏充耳不闻,只披散着发,赤着脚,一步一步踱回内室之中。
“咚。”
“咚。”
又两次有节奏的轻响后,声音消失,似乎从未出现过。
良久,崔珏推开了门。
寒风卷着雪,纷纷扬扬。
崔珏撑开伞,径直走向了前方。
“走吧。”
树影婆娑,有黑影从身旁树上一闪而过。
皇帝有旨,莫敢不从。
可从崔琼接到旨意到现在,崔琼已经等了许久。
他的马车就停在和护国公府隔着一条街的小巷子口,等到他在马车里再也坐不住,他索性跳下了马车,去巷子口吹吹风,试图让脑袋冷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