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停了老半天,才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你知道观音山在哪里吗?”
芙蕖一问三不知。
她原本落后谢慈一步。
谢慈忽地回身拉了她一下,让她并肩站在身边,手指着一个方向,说:“就这条街,顺着一直走,到了开阔的地方,你往东看,就能见着山影,以你的脚程半日就能到。观音山上有做摘星寺,住持慈悲,寺中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小孩,都和你一般大小。”
芙蕖懵懵的“哦”了一声,再没说别的话。
谢慈掏了口袋,摸了几块碎银子,在旁边的一家珠宝铺子里,随意挑了一只堆叠的花里胡哨的金簪,插在了芙蕖的头上。
小芙蕖抬手摸了摸,说了句:“不好看。”
却没摘下来。
谢慈低头端详着她那漂亮又冰冷的面孔,说:“以后等你长大,会有人送你好看的。”
八岁的芙蕖脸上属实没有多少表情,她虽不爱哭,但也不会常常笑,面上端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,令人总觉得她心里埋着什么事儿。
那说那时候的芙蕖是不是预知到了什么,她问:“以后,等你送我更好看的。”
谢慈后槽牙一紧,说:“我只会送你更丑的。”
芙蕖当下道:“那我以后不嫌你送的丑了。”
谢慈用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摸了一下,那是个刻意的、很亲昵的动作。
他垂着眼,点了点头,说:“好,那你在这等我,我去给你买更好看的。”
说罢,也不等芙蕖答应,转身就走。
走的很急。
衣摆撩动的弧度出卖了他并不安定的心。
谢慈走出了几步,停住,回头,遥遥地见芙蕖当真听话的站在原地等他,于是微微一点头,再离开时候脚下坚定,一眼也不曾留恋。
忽梦少年事。
无言泪双行。
假使八岁的芙蕖听从谢慈的指引,往观音山的摘星寺请求收留,那此后十年的故事便都可以改写了。
可芙蕖不肯啊……
谢慈在外祖的府中坐宴到傍晚,甚至还饮了热酒,拒了外祖家兄弟相送的好意,独自一人不甚清醒地踏上归路。
他还特意绕了远路。
结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中,感觉到了身后有尾巴。
尾巴的跟踪手段并不高明。
谢慈抽刀就要给个教训,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。
那夜的月亮洒下朦胧柔和的光,芙蕖就站在他的刀刃下,不闪也不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