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景物重重叠叠、影影绰绰、左右摇晃。仿佛他的灵魂也正被撞来撞去,有一种眩晕的颠簸。
阿姐……阿姐……
那尚且带着稚气的声音越发凄厉,几近可怖,像是发了疯病的人。
是啊……他原本就有疯病,不是么?
就这样的一具身体,这样糟糕的一个人,还祈盼什么呢。
他想要那书童离开,回绝阿姐的求见。他刚刚张开口……
“不……!我答应过阿姐的……我答应过阿姐,只要她一唤我,我就会来见她……”
“别说了……别说了!”
听到这一句,沈铮不由大叫出声。他心里大恸,失态的前所未有,几乎恨不得立时死去。
难道事至今日,这一切还要怪他么?怪他不自量力、自命清高!一介阉人,还求什么呢……他就该甘居外室,藏头藏尾、不见天光!
难道这一切都怪他么……
他痛得摇摇欲坠,几乎要倒在地上蜷缩起来。自厌、自弃、说不出的委屈哽在心口处,压的他不能喘息。
“先生?”小书童被沈铮吓到了,惊疑不定的看着他。
先生听到了什么,又在同谁说话?小书童不知道,他只知道先生的病越来越重了……
小书童看着自己这位先生,便是自觉命途多舛,也不由想要不自量力的可怜他。
这样子还怎么见客呢……小书童又叹了一声,掩上门退出去了。
他站在廊下,雨帘仍细细麻麻的飘着。天气却半点不清凉,像是蒸炉似的潮热,让人心里也燥的厉害。
远处,另一个小童冒着雨遥遥跑了过来。还不等站定,便大口喘着气,拽住小书童的手臂急忙问他。
“呼…嗬……先生怎么说?”
小书童摇了摇头。“请秦老板回去吧,先生不见客。”
“哎呀!”那小童跺了跺脚,很是烦恼的样子。
他们这些童子,都是沈先生捡回来,秦老板花钱养着的,和哪边都很亲近。
就像这两个人你欠我一场、我还你一场,恩情早就扯不开了一样,他们也分不清对那边敬爱更多。从两人闹别扭开始,一个个都急坏了。
“先生这么说了?不行!我再去问问!”
“别去!”小书童一把拽住了那小童,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:“先生没说不见,却怕是又犯病了……”
先生身体不好,他们这几个离得近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。可这连神智也日渐坏了,长久下去可怎么办呢?
他心里也犹豫的厉害,也怕一个不留心害了先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