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袅袅茶香中,皇后凝神细听,不时轻声提问。
直到日影西斜,熏香燃尽,皇后的半张脸沐浴在夕阳下,出色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容貌,她沉默片刻,温声道:“从本宫这出去以后,你还想继续办学堂、建工坊吗?”
清懿微怔,转而神色郑重道:“想。臣女在做这件事的第一天,便想过有朝一日全天下的女子都能上学,都能自食其力。娘娘既然有此一问,臣女斗胆也想问娘娘一句话。”
皇后望着她:“你问。”
“娘娘可愿做臣女的贵人?”
说这话时,年轻的姑娘微仰着头,眼底的坚定丝毫未有遮掩。她秀美的脸庞总是给人以脆弱易碎的错觉,只有那双清冷又明亮的眼睛,能叫人窥探出她坚韧的底色。
皇后忽然想起,很久很久以前,有人也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自己。
那时的皇后还不是皇后,她只是镇国公的幺女,生性活泼,最爱走南闯北游历四方。
兴许正是因为不愿被束缚,得知被指婚给七皇子,她一怒之下便离家出走,因缘巧合遇到阮成恩。
他们之间,也并非是旁人所想的英雄救美之类的俗套桥段。
说是知遇之恩,君子之交淡如水倒更为恰当。
大家族的贵女肩上自有要担负的责任,任性归任性,该做的却一样都不能少。
可是就此做一个后宅妇人,平淡一生,她却不甘心。
那时,她也如眼前这个姑娘一样,心有凌云志,为此不惜谋划一个通天之局,借阮成恩之手在外经营盐铁商道,而后在京中建立第一所女子学堂。
那是比国公府女学要更早的一所学堂。
她记得,那时她对阮成恩说的是:“为感念阮兄今日之义举,往后无论我身处何等位置,只要你有难处,必当竭力相助。”
阮成恩那会儿还是个少年郎,被她强行绑在一条绳上,看着她的目光无奈又好笑,“好好好,等你做皇后,赏我个宰相当当。”
她一口答应:“好!”
年少气盛,谁知一语成谶。七皇子当真继承大统,成为如今的崇明帝,而她也摇身一变成为一国之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