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净尘有些意外,不出声的听下去。
“我早已心有所属,听不进劝,不顾阻挠硬是娶了她。玉家人丁众多非议不少,婚后病了数次,我费尽心力替她调养,她也受了诸多委屈,直到生下你们几个才渐渐压住了风言风语,真是难为了她。”想起旧事,玉振义颇多感慨。
“你娘虽然体弱却心细如发,观人极准。她说你喜欢的是个好孩子,必定错不了。我听承庭所言的种种,确有过人之处,难怪你瞧不上别人。”缓缓点了点头,语气平和。“说来我得多谢他,救了我两个儿子,又保全了姜家。”
父亲罕见的赞誉来得过于突然,他按捺住心情沉默以对,并不急于应答。
玉振义看了他一眼,微有欣赏之色,忽然转了个话题。
“玉家传到我手上,历经几十年辛苦才有如今的地位,江湖朋友提起我玉振义都要道一个好字,名誉这种东西无形无质,建立起来极是不易,毁掉却在顷刻之间,你可明白它的重要?”
“孩儿知道。”玉净尘勉强应了一句。
“老天厚待,给了我五个儿子。”玉振义露出一丝笑意,刚硬的面庞浮出些许温和:“承庭最长性情像我,原则最强,可惜失之方正;生烟筋骨柔弱,不适合学武,做个杏林国手也好;你四弟留在泉州,将来说不定承你三叔的事业;而明成跳脱,心性未定。唯有你,既有我的毅力,又有你娘的坚韧。处事机变心思缜密,特别是那五年过后又添了内敛沉稳,极是难得。”
“若你喜欢的人门第寒微,身子孱弱,原也算不了什么,甚至他身中奇毒永不长大,我和你娘也能认了,独独他的出身……”玉振义摇了摇头。
“以他的心计手段辅佐你统领玉家绰绰有余,身份却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,无法见容于中原武林,泄露出去立成众矢之的,届时你又当如何。”玉振义微微叹息,神色悯然:“黑道白道无非名号相异,行事均在个人,但既在江湖上立存,便得依足规矩。你是要继承我衣钵的人,玉家执事的龙头,不能因一已之情而毁了将来。”
父亲第一次以家业期许,他的心却沉甸甸的发冷。
“孩儿不敢,玉家一切该由大哥作主,孩儿不敢逾越。”
“承庭的才能顶多守于姑苏,承前启后则非你不可。”玉振义攒眉轻喟,怎会不明儿子辞让的真意:“你们几个的性情我都看在眼里,你最适合,无须推辞。玉家之长既是荣耀,也是个沉重的担子,不是谁都能挑起。”
“孩儿情愿辅佐大哥。”
玉振义摆了摆手,示意无庸多谈。
“我已决定,也和承庭提过,他没有异议。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推拒,而是要你明白玉家的子孙有不得不背负的义务,不能卸脱的责任,为此……有些东西必须割舍。”
“那个少年看得比你通透,所以舍了你去也算是成全,纵然不死心寻到了又如何。别让你娘伤心,我也不会同意你离家,待静下来想清楚,终会明白其中的难处。”难得现出罕有的温情,玉振义望着成堆的画轴叹了一声。
“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银烛将尽,光影越来越微弱。
玉净尘一动不动的伫立,木然的盯着书案,案上的画卷耷拉垂落,露出一双灿亮的黑眸,画中人欢喜的护着蝴蝶纸鸢,天真的笑颜焕发,仿佛不知愁为何物。
蜀中袁家传来了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