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因涉及到如此私隐,玲珑朝他摇头,只道自家女郎不说;石清也朝他摇头,表示自家公子身子不适。
“秦管事,不瞒你说,我们女郎往前在扶家,郎君们可是争着哄的,就没有这样连饭都气到不吃的时候。你还是请郎君尽早来一趟,说几句好话就好,我们女郎素来气性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”玲珑朝他建议。
秦管事深以为然,女主子性子这般明快,定是性子过于清冷的男主子做错了。
故而他去库房寻了好几个稀罕物,一并端到书房处,隔着房门请谢湛道:“公子即使身子不适,也且与少夫人用了夕食再歇息罢,您不现身,少夫人食之无味,一口饭菜都没动过。天大的事,郎君热情一些,低个头、认个错便能过了。”
秦管事有所不知,他家男主子做错事正是因为过于热情。
此刻郎君用手帕包了冰块压着红肿的脸,闻得他话后,愤怒道:“我的头低地还不够?”
亲眼看见过自家公子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,石清也在心里默念,纵使是因公子做错事,少夫人这回的“教训”也着实令人咂舌。他家公子向来自傲,素来被女郎们追逐,莫说被人打,便是被人骂也不曾有过。现在倒好,娶了个妻子,新婚第二日被人扇了耳光,颜面何存?
且看那痕迹,若不及时处理,怕是得两三日才能消得下去罢。明日是少夫人回门,后日公子的婚假便结束了,还得上朝面对朝臣,届时……
石清浑身哆嗦了下,想都不敢继续想,转头去安排属下再拿些冰块、取些去肿的伤药来。
男女之间差异何等明显。
同一件事情,在女郎心里觉得比天还大,在郎君那里,却觉得对方多少有些小题大做。
谢湛仰躺在书房的软榻上,一边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,一边暗自伤神妻子这么大脾气,一不顺心就对他动上了手,今日幸而是在马车里无人看见,以后若是一个不当心在旁人跟前发威,让他的颜面扫地,往后余生他还如何体体面面地过下去?
他起身在书房踱步,苦思办法。
行到书架前时,轻扫一眼,就见原本那摆着的《威勇将军传——四》不见了踪影,取而代之的,是一套《西蜀录》地方志新书。
谢湛脚步微顿,有一瞬的晃神,记忆被拉回当时情景——
得知此书再度问世后,扶萱立刻从书斋买了一套回来。此书的著书人虽然仍只署了常瞿一人的名,但其中功劳除了有他的之外,扶萱也占不少,她因此极为骄傲,对此书也极为重视,嚷嚷着这是她和他共著的第一本书,属实意义非凡,便特意加了书封来收藏。
那书封,她都特意用蜡油和熏香处理过纸张,他都能想起,风从窗牖吹进,扶萱衣角随风轻荡,站在香炉边双手举着纸张的虔诚模样……
郎君对着书架站立良久,才大梦初醒一般,松下了下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