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如水,映亮半个池塘,他们幼时常围着那池塘夏凉。
谢昭宁来时,连璋正负手立在那池塘前,着一身锦白便服,衣摆下绣临水白鹳,尤显清冷孤寂。
他凝着一潭波光粼粼的池水也不知在想甚么,闻见谢昭宁脚步,回头只轻嘲一声,神情复杂:“可总算是只余你一人,能找你说说话了。”
谢昭宁:“……”
谢昭宁晓得他嫌自己与霍长歌近日总黏在一处,似有说不完的话,微微红了耳尖。
他亦晓得连璋与他生死相依惯了,他非是瞧不惯他与霍长歌,却是难过他早晚要随她走。
更说如今这宫中,只谢昭宁一旦走了,便仅余连璋一人坐在那高台之上,左右再无适龄的兄弟姐妹与他相依相靠,难免孤寂。
“坐吧,”连璋往亭上兀自走去,短促笑了一笑,如雪后初霁,“今日你我十八岁,若搁在百姓家中,便已是成人,当浮一大白才是。”
“好。”他连日沉郁,谢昭宁见他难得有兴致,随即应下。
“我原便想着,着你多陪我些许时日,过了今日,过了中秋,再到霍长歌生辰,于她及笄礼上与你二人赐了婚,便送你们回北地,也算是我这做兄长的,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。”亭内摆了酒菜,却无人伺候,连璋虽说要“浮一大白”,到底顾念谢昭宁有伤在身,只亲自斟了茶,“只如今看来,却是多此一举,没得惹人生厌了。”
他说起话来,仍忍不住要自嘲自讽,再刺别人一下,借此隐藏内心的伤怀与不安。
谢昭宁挑他一眼,懂他,便纵他,只与他一碰杯,饮了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