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料,她刚一开口,琴娘就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了她的身前:

“大娘子,琴娘只求能在周府终老,其余无所求。您、您别说了。”

我娘一愣: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?”

琴娘含泪点头:“琴娘知道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琴娘心甘情愿。”

我娘哭了,哭得像泪人一般,她挽起琴娘的手反复喃喃:“琴娘啊琴娘,你因何这般傻!”

凤娘穿着缁色道袍来周府探望琴娘时,琴娘得意洋洋地对她道:“大娘子说我傻,其实我才不傻呢。我一个娼门里爬出来的人,如今能在侍郎府里吃香喝辣使奴唤婢,主母还视我如亲姐妹,我能是傻子?”

凤娘冷笑:“你奸、你滑、你最有心眼了。”

“哈哈,是吧!”

凤娘住了两日就要走,琴娘舍不得,嘱她要常来。

凤娘正色道:“哪户正经人家有道姑三天两头穿堂入户的?”

琴娘顿时蔫了:“哎,你走了,荷姐儿也走了,如今只有大起日夜陪着我了。”

说归说,凤娘到底心有不忍,每月都会来周府住两日。

直到万徽二十四年春。

那个春天,琴娘左等她不来, 右等她不来,派人去玉泉观一问,玉泉观的人说凤梧道人上个月外出云游,至今未归。

琴娘慌了,在日夜不安中又等了数月。

可凤娘再也没回来。

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;梧桐生矣, 于彼朝阳。

那个如凤凰般冷傲、如梧桐般高洁的绝世女子, 她大概, 真的厌倦了尘世,去紫府神宫做仙人了吧。

凤娘去后, 琴娘一病不起。

她躺在榻上, 眼窝深陷, 鬓发染霜, 连茶水都喂不进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