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他撒谎了。那日他没歇多久便去了军中,并不知她爱不爱翻身。
默了会,他还是道:“我军务繁忙,作息不定,不想影响公主。”
不能再多说了,他转身进了东寝,带上门。明姝腹诽,说石头开花尚早,他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死样子。
拢了拢织锦描金大袖,明姝放松心情,打量起这空荡荡的西屋。在中原,主人通常会将此屋改为书房或琴房,但此刻它被崔承嗣悬满了兵戈,和拔步床极不相衬。但能在奢靡的拔步床上歇息,对着一两件兵刃又如何?
小厮们安置好拔步床,请明姝勘验。采苓和绿衣进门瞧得这精致华美的金丝楠木床,惊叹不已:“公主,你何时做了床的?和咱们宫里的一模一样。不,比宫里的还新,还宽些。”
“崔太尉差人订做的。”明姝莞尔,粉腻的指尖抚过床柱,果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,质地光洁细腻,闻之馨香沁脾。
她又坐下,身下的绸缎衾被层层叠叠,滑软如云,衾被内填的竟是南诏最昂贵的金蚕丝。而鲛绡帐上、楠木柱上,都雕刻着繁复华美的牡丹,雍容冶艳。
确实比地铺强百倍千倍。
他能有如此心意,平日脸色冷些,似乎也能接受了。明姝还是第一次发现,这位冷若寒霜的军爷,也有细腻的一面。
她又有个疑惑,若非崔承嗣盯着工匠精心匠造,床怎如此合她的意?他不是说军务繁重,有时间盯工程么?
明姝坐到妆奁前,细看那些牡丹雕花粗糙大气,又不似能工巧匠的手笔。
只是榫卯结构、床板支架,都结实耐用,造床的人应是外粗内细,一板一眼,毫不马虎。
她心底突然冒出个想法,讶然转眸瞥向对间。崔承嗣门扉紧,没有人能回答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