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醒了。
这茫茫寥廓风散不尽的长夜里,每一秒都要让寻找的人如坐针毡。霍阗去追,循着一星半点微茫的血迹追出了城,追到了荒郊野岭不知哪片无垠大漠。狂妄肆虐的风沙里不养温驯的牛羊,所以这里人烟稀少,在边区长大的霍阗深谙此理,心下却愈发恐慌起来。正是因为这块地带不养人天气状况恶劣,才更有随时发生意外的可能性,人呢?斑点血迹追到这里就断了,一行商队能在大漠中迷失方向,只找一人更遑论是泥牛入海。
他环顾四周边探边寻,所幸大漠干旱少有植株,视野开阔放眼尽是层叠起伏的沙丘。已经跑到逼近废土世界的战墟区,目眺远方隐约能见当年世界战争后留下的被炸开半边的庞大建筑群。
风起而狂涌,怂恿霍阗胸前两绺垂发,胡乱地拍打在他苍白的双颊。
地平线之上垂钓一轮盛大而圆的月,由高云勾着悬浮当空,皓月的光晕照清大漠中的每一颗细碎的沙砾。
照清了不远处呆站在老朽枯树旁,形单影只的背影。
熟悉无比。
霍阗第一眼就看见了,眸中有转瞬即逝的光。自那一刻憋藏在肺腑的一大口郁气死而复生,狂乱中有失而复得的惊喜,他忽然想用毕生最大的嗓音去呼唤那个人的姓名,向他招手:
“庚姜——庚姜!!!”
可惜这呼唤湮没在鼓噪风声中,望月的人反应痴楞,并无所动。
这阻止不了霍阗上前的决心,他爬上孤丘,接近那棵死树,靠近那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