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虚公几百年的人瑞,什么都见过了。
他扶着石块起身,活动起肩背,顺带提点两句:“你以为你就只是活着,是吧?大错!你现在连死都死不了!你要找到留住你的那个东西,或者那个人,抓住,或许还有生机。”
“死便死了。”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听着这么复杂,像是李及双才会费劲去认真思考的事。
“没那么简单。”姚虚公停下来,摩拳擦掌准备再战,“你要是能死,早就死了。”
又说了几句,姚虚公估摸着时间,南头地里的脆萝卜要熟了,得赶紧守住,二人便道了别。
荒莽的密林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了。
其实他知道是什么留住他,只是这个心愿并不强烈,就像是中了断想蛊,对世上一切都不再动心。
断想蛊下,人无欲无求却会饿会倦,但这里,他可以不倦不饥地走到天荒地老,唯独想她的心,没有完全消散。
他一开始就知道,她在跟自己闹着玩,把他当成一个心爱又特别的物什,不考虑他的身份、他们之间的距离,这一点她恐怕都没有发觉。
若换作别人,这样的事绝不可能发生,但他默许了所有肆意的亲昵,一开始单纯因为他着实不知如何应对,到后来只是因为她是她。
明明她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,到头来,从幻海里把他救出来的是她,从人生的虚无与飘荡中令他抛下锚不再游荡的也是她。
所以即使是她一时兴起也罢,一叶障目也罢,他还是想再见她一面。
送她回长安,是他们约定好的事,他不能食言。
他又折返,来时曾见那群人围着烤火,不知是否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