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大将军为证自清,诛杀十六国女君刻不容缓!”
“楚将军,你不要令我们失望啊!”
白婴想脱离苏逸的怀抱,苏逸轻轻搂住她,嘲讽道:“阿愿,你看,这就是人心。”
白婴哑口无言。
常清一溜小跑跪到二人丈余开外,哆哆嗦嗦地磕了一记响头,道:“将、将军还活着,下、下官喜不自胜。”抹了把汗,他继续道,“这十六国女君白婴,委实……委实声名狼藉,作恶多端,百姓对其深恶痛绝。今圣上有令,三王人头,缺一不可。还、还请将军即刻顺应天意、民意,将此女绞杀。”
“天意?民意?呵……”苏逸笑了笑,云淡风轻地睨着常清道,“你可知道,我是谁?”
常清呆了呆,接着抹汗:“定远大将军、西北都护楚尧。”
苏逸不置可否,又问:“那你可知,她是谁?”
常清蒙了,脑子飞快地转了片刻,谨慎回答:“十、十六国女君白婴?”
苏逸没吱声,给李琼递了记眼神,李琼便将佩剑扔给了他。跪着的常清汗如雨下,苏逸护着白婴站起来,先是叮嘱三名副将:“守住东西城门,无我允许,不准任何人进出。”
“是!”
末了,他再垂头睥睨常清:“答错了。她是吾妹,亦是……吾妻。”
此言落定,剑上寒芒闪过,地上的督军,顿时一命呜呼。尖叫声震耳欲聋,人群如潮水般退散开来。苏逸打横抱起白婴,在一片兵荒马乱里,他的说辞如同七月闷雷,炸开了梁国内战的序幕。
“天要你的命,那索性,就换了这天吧。”
这之后的事,已经全然脱离了白婴的掌控。她回到都护府后,药人后遗症当天就急剧恶化,一觉睡下去,几乎没能醒过来。遂城在这期间全面封锁,常清带来的四万郡兵,或降或杀,大部分归在了楚家军里。不满苏逸和白婴关系的百姓们,开始在城中各处闹事,要求诛杀白婴。苏逸没有表态,都护府上下便只能由着事件发酵。
军医们不停在主院里进进出出,想尽法子都没能唤醒白婴。众人更是断言,白婴的命数已不过十日左右。苏逸面上泰然处之,很快就把向恒召了回来,让他守着白婴。他自个儿偶尔会去厨房里,捣鼓白婴以前常做的香菇鸡蛋肉末面。
第一日,他还是把灶台给炸了一半,李琼、王威、江安齐齐站在外边,都不敢去劝他。等他端着一碗黑糊糊的玩意儿出来时,三人才对他说已处理好十六国的战俘,也搜寻了这段时日白婴待过的地方,都没找到他要的东西。苏逸恍若未闻,盯着手里的碗许久,然后递给了李琼,说:“你尝尝。”
李琼哽了哽,硬着脖子尝了一口,没忍住,呸出嘴,诚恳道:“好难吃……”
苏逸点点头,没说什么,径直离开了公厨。剩下其余三人对着那碗煮煳的面条,一筹莫展。
第二日,苏逸继续煮面,把另一半灶台也炸了。
他孜孜不倦地在公厨里泡了六天,一碗面从糊得压根儿分不出是些什么,慢慢地,也有了点卖相。只是他煮好面从来不吃,就搁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睡着的白婴,等一碗面凉透,他就让向恒吃掉。向恒对此也是有苦不敢说。
到了第七天的傍晚,苏逸已经能熟练地生火,熟练地炒佐料拉面条。一间公厨里香味四溢,满满都是这人世的烟火气。此回李琼冲了进来,着急地对拿着锅铲的西北都护说,常清的死讯已传回朝廷,皇帝震怒,连下了二十九道令让“楚尧”回京,并带上三王人头。苏逸没搭理他。李琼又说城中群情激愤,已到难以遏止的地步。苏逸还是不作声,端上面条就撇下了李琼。
第八日,军报传来,朝廷征调了江南两州四郡的兵力,共计十一万,任命靖州都督为大司马,欲朝边境开拔。三个副将都晓得苏逸这会儿一心扑在白婴身上,没再去请示他,指挥都护府全体进入了战备状态。实则,在苏逸看来,朝廷的兵马,不过是一盘散沙,他素来不放在眼内。他只是数着日子,心慌地想让十日之期来得慢一些。他问过向恒无数次,那只蛊王在何处,向恒都是惨然摇头。
好在这一天入夜之际,躺了整整八日的白婴总算短暂地清醒了过来。她的身子极为虚弱,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,软绵绵地瘫在苏逸的怀中。苏逸喂她吃了几口面条,她便再难咽下,拧着眉摇了摇头,轻声问他:“谁做的?”
苏逸指着自己。
白婴忍俊不禁:“所以,公厨又重新修缮过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李琼他们也不拦着你。”
“拦不住,会挨打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