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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显得无措,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。

明明她应当感到轻松的。她一直因为从前的事情对杜二郎心怀愧疚, 如今为他顶下这一剑不为失是对他的一种弥补。再者就是,她担心杜从南受伤后会被江愁予的人捉住,以江愁予的手段, 落入他掌后谁知道他又该以何种方式磋磨人。

江晚宁才作出脚步趔趄的样子顶了上去。

只是她没有想到江愁予会为了她,这般匆忙地收回了剑, 更没想到回过神来的杜从南会如此干脆地用佩剑捅穿他的身体。他受了很严重的伤, 呼吸若断若续, 她是因为愧疚所以才哭得这般厉害的。江晚宁在心里这样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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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史中丞遇刺的事情传入禁宫, 圣上听闻消息后勃然大怒, 派出了锦衣卫缉拿犯人的同时, 嘱两名御医前来探望。府上一时间人进人出, 络绎不绝。

直至丑时时分, 一盆盆的盛满了血水和纱布的铜盆被婢女鱼贯捧出。

“郎君的伤口约莫有四指深,可见那个刺客是下了死手的。好在咱们郎君吉人有天相, 没有伤到要害, 却因为失血过多了, 还需在榻上躺个几日。”安白觑了一眼江晚宁的神色,将御医的话转达给她,“麻沸散的药效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能散去,夫人若担心,进去看看也是无妨的。”

江晚宁冲他略一点头,轻声道谢。

因为哭过,江晚宁的眼皮子有些浮肿,每回抬起眼睛就像是举着千斤顶,看什么物件儿都倒影着重重叠叠的阴翳。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倒,被凉夏搀了一把。

她感受到凉夏颤抖的手,轻轻一捏,几不可闻地开口:“想来用不了多久,就会有人过来问你在房里看见过什么。你就说你是被那个人一掌劈晕的,把自己摘干净便好了。”

凉夏声颤:“那夫人呢?”

江晚宁脚步一顿,晃了晃神。

他是个心思缜密过了头的郎君,仅仅将房间环视一圈,看两眼杜二郎的穿衣打扮,便已将刺客的身份粗粗筛选了一遍。若他再穷追不舍地问上个即便,江晚宁难保自己会不会说漏嘴。

然而事已至此,开弓已无回头箭,江晚宁只能硬着头皮上去。

“他不会将我怎么样的,你放心。”她说这话是为了宽慰凉夏,却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两分笃定。

江愁予对她的痴迷、江愁予对她的喜欢是枷锁,以一种强硬的姿态缚住了她,使得她浑身桎梏、如临深渊;以一种扭曲的形态铐上了他,令他在自己的底线一忍再忍、一退再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