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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幼年在阖家上下的冷言冷语中度过,再困难时顶多有三两个心慈的仆从对他投之以同情的一瞥, 从未有人说过, 他沦为夏筝和江鹤之间的出气筒是否无辜。后来他从于陈渊门下学习道业, 因为身子薄弱的原因也跟着他研习医术, 然而陈渊传授的学时有些显得迂腐, 他为了精进课业, 会捉捕生禽用以摆脱纸上谈兵的空谈。此事被陈渊知晓后, 一顿责骂不说, 至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。

他从前在旁人的辱骂冷眼中度过,以至于他这个人渐变得扭曲与失格。

可她, 这般柔软而天真的她, 在那一日料峭春意里、萧瑟的春雨里横冲直撞地闯入了他的世界, 此后便一直身体力行地告诉他,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人,或许也值得被人喜爱。即便在他暴露真面目后两人闹翻了脸,在今日夏筝泼来脏水时,她在潜意识里仍旧维护着他。

“腓腓,我……”

世间人人皆以语言来沟通,即便是不认道理的生禽猛兽,它们会通过各类不一的声音来交换讯息。然而江愁予却在这一瞬里觉得语言是何等得苍白而无力,他应当用何种话术来感激她对他的好?

“别哭、别哭。”他试图将她捧高,便自甘下贱地道,“我是夏筝被江鹤强迫的奸|生|子,我的腓腓却不一样……腓腓是我珍宝,是你爹爹娘亲在世上最期待的珍宝,是所有人都翘首企足的孩子……”

帐上悬着数只亮银色铃铎,轻轻晃动之下流熠着他千千万万个皓影。

江晚宁恍觉得被他吞没。

她轻轻抽泣:“你、你……”

“旁人会欺骗你,我不会。”

在她的眼泪面前,他的言语是显得何等乏力。江愁予牵过她柔软无力的柔荑,按压在因她而鼓噪嗡响的胸膛上。

江晚宁挣脱不开,只得偏头避开他沉甸甸的视线。

她不会相信从他嘴里吐出的任何一句话。明明是他让她的世界从鲜花烂漫变得寸土不生的,明明是他授意夏姨娘对她说那些话的。与此同时江晚宁也清楚,若非是他的授意,她可能就被夏姨娘稀里糊涂地骗去一辈子。一时之间,她不知道是该怨恨他,还是感激他。

她最近一段日子实在太累了。

她亲生父母的事情,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她不愿意去回想昔日夏姨娘对她的种种疼爱,不愿意去想江愁予与她温馨的过往,更不愿意回想前一段日子他无时不刻带给她的恐吓与威胁,予她痛楚的新婚之夜……深埋心中最不愿意触碰的,是她父母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