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枝只得松开江琬婉,贴心棉袄似的问:“班主,出什么事儿了?”
“真是给了那贱人脸面,这时候逛窑子,烂泥似的趴在妓女身上起不来,我叫了两个小厮也拉不动他。”
窦新桂越靠近,那股子混着汗臭和浓烈脂粉香的味儿越来越重,连金枝都是堪堪忍住捂鼻的念头。
“三小姐指了名儿的要听断桥,还有半个钟头,我上哪去找个青蛇来扮!”
江琬婉愣了愣,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戏班里除了金枝,还有个唱青衣的男旦,他好嫖赌,隔三差五就要去趟窑子,银元到手即空,往外花得像流水。
平日便是宁可坐在门槛和小厮说荤话,也不愿花功夫吊嗓子练戏的人,指望不得。
瞧窦新桂气急败坏的样子,大概是误了事了。
窦新桂啐了口,扫一眼乱成粥的屋里。
外头天暗了半边,裂缝儿的土墙,杂七杂八堆着的油彩罐,搭在铁架上的戏服,风透过来,吹得白里衣一鼓一鼓的,像有人上吊闹了鬼。
老班主死后几年,戏班子从几十号人缩减成十几号人,个个消极怠工,要是没有自个的事情,他们连个影子都寻不着。
在屋里的统共就四个活人,除了这边三个,还有化完妆,候场的许仙,小生穆清。
穆清生得如女子般俊俏清秀,人却比金枝还孤傲清冷,除了唱戏,对谁都是爱搭不理。
他现在正目不斜视坐在楠木椅上,耳里进不去杂音,只有胡琴什么时候响。
穆清才不会管戏里少了谁,只要胡琴声儿在,他就是戏里的魂,周围哪怕刀枪剑戟都能唱下去。
这也是个没法指望的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