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朦胧幔帐,太子斜目淡扫他一眼,唇边的讥讽霎时醒目,就差没将“卖友求荣”四个大字砸他脸上,本以为他会愤怒,可他瞧了半晌,那双眸子里平静无波,看不出半丝情绪。
只见贺明琅拱了拱手,说道:“义高便觉生堪舍,礼重方知死甚轻。殿下,贺某此生,不只是谁的朋友,还是陛下的子民。”
风花雪月常有,家国大义亦不可失。
太子闻言微微坐直了身子,这才正眼瞧他。
那人周身冷冽,明明是低首垂眸的恭敬状,可落在太子眼里,却恍如瞧见他紫绶金章、睥睨朝堂的模样。
好一会儿,太子双手交合,重重鼓掌:“好一句义高便觉生堪舍,礼重方知死甚轻,今后你有何打算?”
“兴许做点小生意,兴许去书院里教教学生。”贺明琅语气中满是寂寥。
“上次孤没允你进去,这次孤卖你个人情,去吧,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。”太子说罢,挥了挥手,命步撵起驾,贺明琅施了一礼,微微低头。
太子起驾走远,身后传来一个声音:“经商教书到底是屈才了,明年春闱,孤在保和殿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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罄幽台,罄幽台,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过,都将埋藏在这个孤寂和绝望的高墙里。
从门口一条直路通往正厅,其余四周都是水,水下养了吃人的鳄鱼。
贺明琅进去的时候,李必赤脚坐在蒲团上自斟自饮,抬眸一瞬看见贺明琅,神情有些愣怔,他微微一笑,道:“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,看来我那兄长还是怜惜我的,我以为他不会满足我这临死前唯一的愿望。”随州诸事,败于贺明琅之手,如今看到仇人,他语气中反倒没有半分杀气,亦没半分埋怨,柔和地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