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筝盯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,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,“爹,你是不是不喜欢他?”
赤伯被这声“爹”喊得心里熨帖了不少,抬起眼皮来,“我为什么要喜欢他?”
“子卿他是个很好的孩子!”秦筝挺直脊背,搜肠刮肚地打算好好夸一夸新郎官,碰上刘虞含笑的眼神,他刚厚起来的脸皮瞬间掉了一半,“二姨你听完就忘,别笑我。”
“你说吧,给你爹听听,我也听听,看看咱们筝儿多稀罕这位新郎官?”
秦筝老脸一红,硬着头皮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,刘虞边点头边给他戴上了头冠,他像个木头人似的,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袍,袖口和衣领用玄黑压着,七分喜庆里藏着三分威严,勉强还能看出来是个教主。
他把温庭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,刘虞听了止不住的笑他情人眼里出西施,闭着眼夸人都不知道挑拣下用词,他嘴里那位哪是大活人,分明是下凡来拯救苍生的活菩萨,也太不靠谱了。
赤伯除了偶尔撇撇嘴,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。
秦筝词穷了,干巴巴地喊了一声“爹”,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。
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父亲,秦筝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学着去改口叫一声“爹”,但毕竟二人错过了二十六年的父子情分,再是血浓于水,比起朝夕相处的寻常父子来说多少也有些拘谨和克制,秦筝知道自己和温庭云这点事儿绝对会让老人家面上无光,悖逆人伦有伤风化等更难听的他自己能风轻云淡的当耳旁风,可赤伯呢?他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,隐姓埋名地藏在百花宫,终归还是秦筝的亲生父亲,他把这些话听进去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?
会不会恨自己自作主张地断了顾家的血脉,连问都没有问他这个亲生父亲一句,婚嫁大事,父母之命,秦筝一意孤行地决定了,他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,是不是也根本不在乎亲爹的眼光呢?
秦筝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,赤伯却突然推着轮椅靠近他,抬手顿了顿,略有些生涩地帮秦筝整了整根本没乱的衣襟,他坐在椅子里得仰着头才看得到儿子的全貌,赤伯便用一双浑浊的双眼好好打量了他一番,突然开口道,“那臭小子没爹,你得叫他也改口。”
秦筝愣了一下,没反应过来,“啊?”
“我就当——”赤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,“多捡了一个儿子,也算是咱顾家修来的福气了。”
断水崖——地藏神教入口处。
瞎讲究的四谷主张穆远在大婚这日却难得地收敛了许多,没有穿他那些绣着牡丹芍药花红柳绿的衣服,素雅端庄的一身翠绿,别着一把胡琴往人前一戳,越发温润了几分,他笑眯眯地算着时辰,有条不紊地招呼着仪仗,俨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司仪。
温庭云笔挺挺地端坐在一匹三花骏马上,他嫌胸前别个大红花很蠢,身下这匹价值万金的宝马就遭了殃,马尾巴上顶着一坨红绸,骏马威风扫地地耷拉着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