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一走便墙倒众人推,破鼓万人捶。廖思君在这医院矜矜业业半辈子的贡献,一个污点就尽数掩盖。手术台上的疏忽无法脱罪,严奚如不觉得他全然无辜,但也忍不住心寒。在意外面前,连并肩作战过的同事都不能理解你,还怎么指望病人和家属来理解。
在手术台上又站了一个下午加傍晚,周围人对廖思君的冷嘲热讽更让人心身俱疲,严奚如几乎是仓皇逃出手术间。
到了更衣室,换衣服的时候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,是飞机上遇到过的那位院长的秘书。他们再度抛来橄榄枝,开出的条件也翻了一倍,更先进的手术平台,专业的团队,优厚的待遇……哪个卡在职称上的医生听了都要心动。
严奚如不用细细打算都知道条件诱人,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科大夫,普普通通的副主任医生,普普通通三十几岁的男人,对他来说,也许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。
对面步步相逼:“如果你的目标还没实现,来我们这儿,保证帮你一齐实现。”
严奚如一时也沉默。他在桐山失意过迷茫过,也在放弃边缘挣扎过,最后捆住他的一根绳索无非是心中抛弃不了的持续滚烫的一腔热血。
但要是热血无处可洒,也不过是给自己圈了个火坑。
他久久没有答复,拉开衣柜的门,正好看见挂在内侧的那件白大褂——胸口粉色笔端夹着一簇豆蔻,是唯一亮色。
俞访云这天晚上在急诊坐夜班,风波不断,先后遇到了一系列麻烦。把酒精当白酒干了一瓶的老头子,活吞了两条鳝鱼的男人,作业没写完崩溃吞下半瓶安眠药的学生,吞了戒指拉不出来的猫……
向来淡定从容的大夫都被气笑了:“你挂的是人类的号,我真的看不了其他动物。”
连对门的同事都感叹:“俞医生,你今天千奇百怪的病人也太多了吧?”
俞访云只淡淡笑:“是啊,是我压不住场子。”
人间百态,一夕尽现。诊室里络绎不绝的病人依旧不断,直到后半夜,门口待诊的队伍才见到了头。
最后的病人是个吃坏肚子的小朋友,脸和肚子一样圆,抱着肚皮哼哼唧唧,妈妈拍拍他的后脑勺:“快,快去告诉医生你哪里不舒服。”
小男孩跑过来:“医生,你哪里不舒服?”
俞访云被扑面而来的童言稚语可爱到眨眼。男孩一下子回过头:“妈妈,哥哥眼睛不舒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