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样的,严奚如时至今日终于能坦然接受,什么样的病人存在也都是合理。他们不该被摆在医院的对立面,用另一幅刻板印象去固化。有一两个糟心的病人,那必然就有七八个能互相体谅的。甚至还有孙婆婆这样的真心相待,一年见一次面,犹记得严奚如爱吃绿豆塌饼,就回回都带来的。
严奚如把装饼的塑料袋扎紧了,妥帖收到脸盆底下。
俞访云在一旁默默瞧他。义诊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,可严奚如每年都来,嘴上抱怨着环境简陋病人拖沓,对着提问的人吹胡子瞪眼,依然看了数量最多的病人。
如果能仔细看一看,他真的好温柔。
月上树梢,摊子也收了。俞访云拍拍屁股想跑,被严奚如抓住衣领:“你去哪儿,等下院长家吃饭。”
“我去找陆师父。”
自从带他去了一次,严奚如再没去过陆弛章那儿。虽然他没表示,但俞访云猜,他其实有点怕陆符丁,怕他气着自己。
“你让陆符丁把脑子洗清醒点,这破药店至少有一半东西是他师父的,说不开就不开了,他有资格吗。“严奚如说得难听,意思还是让俞访云劝劝陆符丁。那么大一家店,卖龟苓膏真有点暴遣天物。
“但陆师父脾气犟得很,我说也不管用。”
严奚如朝他挑眉:“哦?又是你师父了,最近天天就想着这位老师父,我这个嫩师叔你看不见?”
俞访云说:“看得见的,你是亲师叔。”
亲师叔……严奚如险些脱口而出。那倒是亲一亲啊。
月桂早就开了,街上金叶络绎。俞访云从玉树下跑过,踩着一路金粉如萤飞,带来风和清香,衬得一颗心上下浮动。
少年一番飞驰,似流云飞得无影踪,严奚如难得见他轻松洒脱的样子,站在原地望他背影,直到消失不见,被人晃着肩膀喊了名字才回过神来。
葛重山摘了老花镜,跟着看过去:“你瞧什么呢?”
严奚如低声笑道:“瞧我的宝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