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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嫂:“您回去,我也才回去,我陪您,您也陪我。大爷这是保我们呢,仗可打不到这里。等外头太平了,大爷就接咱们回去了,小爷别愁,咱们是大爷家里人、心里人!”

阿西:“他怪我呢,死了那么多人,他肯定要怪我。我要是知道……我要是知道会是那么个结果……我也还是会那么做!我要他活着,死多少人,我都要他活!”

方达曦乘着小船往沪城赶,怀里塞着一张阿西写废了的软笔字。

阿西在湖心岛上,只能这么着打发时间,写了扔、扔了写。写了、扔了一地的情绪,方达曦悄悄地捡着了其中的一颗,打开来看,又不声不响藏进怀里:

“圣人忘情,最下不及情。”

这话,不是个好典故,可看笔迹,好歹阿西还肯用自己的书道写字。

沪城因新进的、原驻的百姓都想一道生、不愿一起死,而意外的固若金汤,自卫战终于成了反击攻坚战。方达曦因此早不剩什么余暇空闲,连吃饭的时间都用在了来往湖心岛的路上。

等到估计从湖心岛那儿望不到小船了,方达曦才肯顶着思念回头去看。流弹的重击叫他的眼耳更不灵了,眼中的前景更像玻璃糊上糯米粥。

住在心里的人,再没法一同住进家里,阿西被他送来湖心岛后,他也再没回过玉兰道上的家。有关私情的念想,他也只剩这一汪湖心了。

单志宁临死前还想着要赢他一把,跌宕的民愤叫他没什么法子公然保下阿西,只能把人藏在这里了。

可明明战争、苦难、不幸、生离死别、乃至被堵在沪城几百米外的五千多人命,凭空造出它们的真凶是侵略者。

第31章 追往事,叹今吾

阿西这些天都不大好眠,吴嫂在隔壁屋里的呼噜声又捶胸顿足地穿墙而过。

天还没亮,阿西就披着外褂逃出了藏着虎啸龙吟似的木屋,去芦苇桥上走了走。

晨曦破壳而出,降生了恢弘的景致,与湖心岛上的静谧与其上的一层白色的薄雾。

芦苇荡里的泥土柔软得叫人能感到极安全,里头全是窸窸窣窣的植物震合,与不愿扰人清梦的鱼划鸟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