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达曦眼瞧着宋戈在自己眼前栽倒下去,赶忙翻身下了担架,来看人。
雨也恃强凌弱,打得将死的宋戈浑身疼。
他一侧的胳膊不晓得什么时候断了,如今只剩块筋骨皮连着它,不许它从身子上掉下去;后背上也戳了片流弹片。这样看来,方达曦头皮被扯下来时,一旁的宋戈实则也已招致了重伤。只是同往常一样,没人发觉他的舒坦与难受罢了。
弹片上连着薄薄的新长出来的血肉,他的身子相当地很争气,总这么尽心尽力地进取着,想要凭自己叫他康复,不要死。
可他头颅里的刀片已晓得到了时候了,这个人,该走了……
宋戈:“大爷,再叫人给你挡挡雨,他说过这样伤口会发炎。大爷,我死后,把我扔进九道江喂咱们沪城的小黄鱼,我想陪陪他……”
方达曦哪晓得宋戈说的“他”是谁。
方达曦:“好。”
身旁、身前、身后,都是大地本国的军与民,脚下雨水伴泥的烂天烂地、夯夯沃土,在这时都是无声也无色的。
方达曦叫人将宋戈的尸体抬上担架,自己在路上走着。尝到口中泛咸时,方达曦才晓得自己脸上不光只有雨,心像被刨了丝一样疼。才腾去几步,他就栽倒在地。
容纳难民,实在不是易事,广场、图书馆、方达曦自己的酒店旅馆、城外荒地……已然不够接待,好在沪城百姓肯接失归同胞进家中安置。
难民们在沪城有了家,阿西却回不了沪城的家了——方达曦终究将阿西安排出来了。
阿西与吴嫂被送去了吴嫂家乡的一处芦苇湖心地,瞧着景致,很有些武陵人桃源给太后养老的意思。
可它并不能勾引方达曦十天半个月肯多来一回,偶尔照面,方达曦也是放下用度物资匆匆就走了。
吴嫂:“大爷都瘦了,咱们还回得去沪城么?我想给他做点吃的……回不去也没事,等他下次再来,我给现做。”
阿西:“吴嫂怪我么?我害的。下次兄长来,您跟着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