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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之久:“小爷不仅是不招人喜欢,还是不愿招人喜欢,这也是真好。我要说的呢,是大爷,费大爷,就是平京的前总统费幼臣,您晓得的。我是经费幼卿的引荐见着了费大爷。费大爷晓得我不唱戏时不爱抬头,他劝我要抬头,他说错的不是我,错的是欺辱我的人。后来也是他替我讨的公道。费大爷是个拿心拿肺爱护我的怪人儿,他杀老子、杀儿子,却肯为我挡费幼卿的刀子。我逃来沪城,也是大爷,费大爷为我铺的路。”

哪家夫人新裁出的旗袍是关了灯,自己躲在被窝看的?哪个女人不愿将自己的“被爱“拿出来晒太阳呢。可桑之久并没从阿西脸上瞧出理解或倾羡,这叫她怪扫兴的。

阿西:“我大哥,我们方大爷对桑老板不好?”

桑之久:“好,也不好吧。在费大爷那块,可不兴把我送人的。费大爷对我是真心好的。”

阿西:“可他已叫单志宁勒死了。费大爷这么好,桑老板还肯吃单志宁偷送来的青豆黄?”

桑之久:“小爷小时候一定没吃过苦,我是饿过的,如今是怎么也不肯浪费粮食。青豆黄是好东西,单志宁么……小爷今个来找我,为的也是他吧?设若小爷是我,要怎么来?”

阿西:“我会杀了他啊!害了我的,我或因觉着扯皮麻烦就揭过去了。可要是害了我的身边人,我会毁了他、杀了他!”

桑之久:“小爷还真是大爷说的样。”

小洋楼顶上的阴云,已飘去旁处欺男霸女。至阿西同桑之久告辞,他也没同桑之久打听,方达曦在她跟前说自己是个什么样。

设若不是阿西命星儿好、八字争气、阴阳合历也怪有起色,遇着了方达曦,哪个晓得他现在是个什么样。

人之命运走向,无论本性、年纪、才情、能力与其他种种,都赶不上命中见贵人。

吴青峦办再婚礼的日子,天上各座云头都怪配合地和气、晴明着。水鸟天上十来米飞,还能瞧见水底的小黄鱼甩的是哪侧的鳍。

赶着赴宴的方达曦穿了一件拼色领新西装。吴嫂瞧着自家孩子这么标致还顶自豪,恨不能还像从前那样牵着板凳高的大爷,到处犄角旮旯地招摇,“瞧!我们少爷俊吧?眼睛灵的吧?皮白哦!我还给扎过小辫!”

也不晓得怎么了,吴嫂想着想着又陡然不大高兴起来。

吴嫂:“人家洞房,大爷穿这么鲜亮做什么?”

方达曦:“我怕穿得不鲜亮,他们找不准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