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西:“教教我怎么管帮里的生意吧。”
方达曦:“这事儿你等好了咱们再说。等你好了,哥哥带你去小六角吃馄炖。这顿,我请。你再睡会儿,我出去办事儿。”
九道江上新漂了几具新鲜尸首。就连办案的警长都张嘴劝过方达曦,他哪怕往这些尸首上头绑几块大砖头呢?
方达曦:“就得这么大摇大摆地漂着,就得全沪城的人都瞧着。我今天就是想杀人。”
警长大略是被江风吹得有些冷了,裹了裹衣裳还陪笑。
警长:“他们还当大爷年纪长了,脾气就跟着好了,还晓得害怕了。”
方达曦没抽烟的习惯,今个心里头装了挺大的难事,以至随手就往怀里掏烟。哪成想掏出了一根听筒。
方达曦:“嚯,还真有我怕的。”
阿西没全好时,心一会儿要跳,一会儿又不要跳的。后来他好了,倒叫方达曦留下了后遗症。
在那当口,也不晓得方达曦从哪儿淘来的医用听筒,还顶正式地拜了个医生学听心。夹生的手艺还装着自己是个孝顺大爷地拿炳叔、吴嫂他们练练手。再等出了师,但凡瞧着阿西胸口的起伏,是不如自己意的,方达曦立即就要托塔李天王似的,托着听筒来听阿西的心。
此中频繁的虚惊几场,令方达曦疲累又感激。
他这个人往常没什么情义,可设若与人处出情义了,又是个顶有长性情的。
四岁时,方公府门前每个早间七点都要过一辆校车,校车里都是比他大些的娃娃。大家都是娃娃,车外的娃娃没理由不喜欢车里的娃娃,因此方达曦每天都要强拉着父亲、母亲同自己一道早起,守在家门前等校车,等校车擦肩前,他都要同校车上的人打个招呼问个安。
这码事一直守到方达曦成年才断了,那也是学校搬了新址,校车不来方公府跟前才致使的。
一辆校车都能叫方达曦执着十多年,何况是个自己保了十几年的大活人呢!
爱恨嗔痴实则很能化作铁链绑住方达曦的眼与四肢,只是家人的遭遇与后来种种,总教他要先将“事”抹平,再来放心里的“欲”与“情”。
事办不成,什么伤、什么悲、什么情绪,都多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