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的,还真舍不得!方达曦只能转而把砚台往自己脚边砸。
正当时,书房的电话响了。
蚂蚁的匆忙移居,是一场气候大变的骤雨先兆;小娃娃死前的饥啼,是一个国家,大难的风暴先声;方公府里的这串电铃,也叫一场决堤悲愤,先行被方达曦预支——巡警长给方公府打来电话,告知方议员,申帮的宋戈在市长家里头,不仅打伤了市长董慈先生,还杀了陈礼先生!
太平间里,冷得叫人牙颤,到了这,生者眼里会自动刷上呆滞。
沈念楠瞧着陈二,心里顶不好想象。为什么死人皮肉上的一层血,就能隔开生与死?
陈二不像妻子沈念楠,到死,他的脸蛋都还是好看的——子弹是从他后脑炸出去的。
陈二身上还穿着去时的衬衫,这件衣衫便就是人间烟火,叫陈二还与人世有些关联没扯断。
茅清平的伤心比沈念楠的还要动容,泪是醒神的,以至他的眼睛更不大好了。
茅清平:“我错了,我不该叫阿孝去的,可我拉不住他,我该死死拉住他的。我也不该没劝住阿礼再跟着揽晖在申帮的,我该拉住他的。那样多的人颐养天年,为什么一定是他们几个站出来呢?我错了,阿孝回来,我要怎么跟他说?阿礼死了,他要怪我的……”
沈念楠更烦茅清平了,她觉着不能就自己一个人没了救命草。“悲痛”是应当达则兼济天下的,从前她传播知识,如今她要传播感同身受与同病相怜。
沈念楠:“阿孝死在陪都三年了,是阿礼赶去陪都入殓的,守慎被瞒了这么久?陈孝早是个死人了,这会儿我的阿礼也死了,你至多是自己伤心,没人怪你的。”
茅清平立时昏死了过去。
沈念楠没管太平间里之后的种种糟乱,她享受着自己心里的清净与痛快。茅清平从未得罪过她,甚而总接济她,可她对茅清平的好心与不食人间烟火,就是莫名地极有恶意。
她抱着陈二的尸身睡了一觉,因此察觉陈二怀里还有枚未赶及送出的碧玺戒指。
沈念楠:“谢谢啊,对不起。”
她抹下陈二尸身上所有值钱的财宝,从太平间里退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