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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西交卷时,郭老先生忍不住夸赞了他的“利器”心志。可阿西却回说作这篇赋的,实则是自己兄长方达曦。

阿西:“拥挞百僚之杖,握斩鄙吝之剑,是兄长的志愿,我不及兄长秋毫微末。旁人的生与死,贫与富、顺与逆、济与不济,我都不挂心,我只怕他们拖累我家兄长。”

郭伯礼:“他们也是你的同胞啊!”

阿西:“他们能给自己买的古董,做鉴定评真伪,他们能给自己看病,开药方,他们大被蒙头过,只信自己愿信的。他们将本能富贵渡日,却为他们殚精竭虑,拼命卖命的英雄踩在脚下!败莫大于不自知,他们确是我的同胞,有时却也只是会害人的蠢人。”

郭伯礼:“天性人为贵,同胞岂异心……”

阿西:“可世间明明就总有异心,世间还总有英雄、总有小人,世事也总有偏颇、总有不公!可这‘世’终究由英雄守着!英雄原本也不想要反抗和推翻什么,只是不想看着长着好心眼的人被欺负、辜负。总不能叫英雄被泼了脏水,还要说真好喝,再来些。除了鼓掌、选举、暴动、墙倒众人推外,这些设或叫同胞的人,一无是处!”

郭伯礼的眼里裹着养神又追痛的泪。

郭伯礼:“方望舒,人之所以言之凿凿,大略是知道的太少。约莫你会是这世上活得最长久坚韧的那一类。老夫教不了你!”

阿西:“不用老师教,我能自己学!”

回家的路上,今个的学生运动已到尾声,义士们也要赶回家吃饭的。

踩了方达曦海报的学生,不晓得是被谁打了,赶巧落在了方家的车下。炳叔慌得忙要下车救人。

阿西的眼睛看着回家路,路是直的,心也打不了弯。他不许有人将自己的珍宝踩在脚下。

阿西:“炳叔,别管那么多了,家里有人等呢。”

炳叔:“好。”

炳叔又拿后视镜去瞧阿西,他不晓得自己该不该看重阿西,只晓得自己今后,大略是不该得罪小爷了。好在,如今看来小爷与自己是一齐极看重大爷的。

方达曦的公务还没办完,双脚钉在办公室,琢磨着往家里挂个电话。

他予阿西的情谊,速率不是愚公移山,分量更不是精卫填海。阿西的一场入学考下来,他已露出了寻常家长的真面目来,想拷问阿西考的怎么样,又怕给阿西凭添压力。一只手摁在电话把上,抓了放,放了又抓,还是茅清平主动挂了电话过来,他才得以解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