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达曦开了车窗,车子刚好路过一家叫“欢”的大舞厅。方达曦伸手抓了一把车窗外的风。拳口紧握。
原来,他抓的风也是空空如也。
方达曦:“炳叔,明天咱们带执月再去挑匹马,原先那匹,本来马身也太高,他年纪小,我要不在,他偷偷骑,早晚摔断脖子。”
炳叔:“小爷哪敢‘偷偷’啊,他吃饭筷子拿近拿远都只听您的意思,您不在,有不让的,小爷做完功课、练完字,就坐家门前捧着个腮等您回来,从来也不干别的。”
方达曦猛然颤了一下,像被一滴滚烫的鎏金水扎到了后背。他望着车窗外沪城的铺天盖地的霓虹,觉着心里顶暖和的,这许是因有人在红里笑了,许是因他吃的酒,烧身子。
阿西听见厅里有动静,奔下楼时,果然瞧见方达曦回来了。
八成是从前由父亲管着的缘故,又许是天性而已,方达曦在外做天王与小鬼,踏进家门就是黄歇、田文。他在家顶像是要在军中帐里升仙做个大好人,摒绝烟酒、读书写字,心里烦躁时接受的洗礼也是顶向阳的——嗑瓜子。
方达曦坐在沙发里嗑出一把瓜子仁,再笼成一摞,从前他强塞给父母和弟弟,如今他强塞给了阿西。酒令智昏,强行给阿西献完爱心,方达曦就拘在沙发里,老母鸡似的睡着了。
阿西老实,捧着母鸡水滋滋的一把哺育,一时有些拔剑四顾心枉然的嫌弃。
方达曦酒后的鼻音重:“母亲,今天我把裤子跪脏了。母亲,我想你了……”
“你也只是个小孩啊。”阿西想着。
次日,方达曦酒醒,欢欢喜喜地带阿西去了竞马场,给阿西挑了匹矮脚的蒙古马。二人刚进场地试马,三个脸生的马夫围了过来。
马夫:“方达曦,费老爷子问您安!”
阿西年纪不大、个子不大,可设若与方达曦一起走道时遇上鬼,阿西也敢拉着方达曦硬闯过去。
枪响时,阿西背后中枪脸面着地,以至顺便磕掉了一颗牙。打跟方达曦遇着那天到如今,阿西的乳牙终于仰仗“突发”,全换光了。
也瞧不着方达曦当下是个什么神情,是心疼呢?是不那么心疼呢?还是没反应过来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