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沛一时没反应过来,竟然由衷感叹一句:“太后果真了不起!”接着又像顿悟了什么似的,叹道:“我家昭儿也了不起!”似在掩饰方才的尴尬。
江子羿却置若罔闻的低头浅笑,让江沛心里震惊不已,原来他竟存货了那么多的事。
兄弟二人彻夜长谈,而此刻长安宫中,江昭却因受伤昏迷,于两个时辰前,发了高热。吴忧闻讯后就一直守在一旁侍候他,为他擦汗。
江昭今日与江沛对峙时,忽然福至心灵,想是想明白了一切,在他心里,伊束一直是敌,可他却离不开太后的关怀,他自幼眷念那若有似无的母子亲情。
直到他撞了香炉,在昏迷之际,听见伊束警告江沛,又搂着他痛哭,那时他好像才明白,原来他在伊束心里,是那样重要,伊束一直待他如亲子,并非全然把他当做傀儡。
在那一刻,他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,却被鲜血糊住,他能感受到伊束的眼泪从他脸上淌过,顺着皮肤淌进内心深处。
他多想抬手,为她拭去眼泪。
在昏睡后,他梦见伊尹那日在灵前接过他手中的君子剑。
伊束一入长安宫,就见吴忧正跪坐在龙床前,细心的为江昭擦汗,待她走进,见江昭不安的左右晃了晃脑袋,没着没落的。忽而,他嘴中呢喃道:“小娘救我!”
“皇上,太后来了。”吴忧鼻子一酸,手上动作更加轻柔的为他打扇,安抚他。
那句话方才正好落入伊束耳中,让她心中感慨万千。这么多年,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,那么多的权利博弈,相互算计,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
伊束摆摆手,打发了吴忧和满殿宫人,就如江昭年幼时那般,坐在他的床头,静静守护着他,等待他醒来。
殿中静谧,窗外月色倾泻而来,正将伊束拢在其间。江昭从睡梦中醒来,一睁眼,便瞧见伊束坐在一旁用手抵着额头,发出若有似无的低泣。他抬起手,触碰伊束的小臂,唤了一句,“娘。”
伊束闻言,从心酸悲情中抽离出来,眼眶与鼻头皆是红红的,仿若刚哭过一般。江昭趁着月色与烛光细细打量她一番,见她眼中布满血丝,脸上尤挂着泪痕,忽的从心底生出一阵酸涩,他颤抖着手,又唤一句:“娘。”让伊束心底涌出一阵暖意。
江昭挣扎着从床上起身,靠在软枕上与伊束讲话,伊束先是对他嘘寒问暖一番,才道:“昭昭儿,好好养伤,外事一切有娘替你料理。”虽是短短一句话,江昭却掂得清其中的份量。
江昭眼眶发涩,对伊束道:“伊尹将军与娘是亲兄妹,如今公叔已去,孩儿自觉无法扛起家国大事,很是疲惫。”他说着,望了望这偌大的长安宫,只觉如牢笼一般,却见伊束神情复杂,不知做何感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