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母子和解
江沛到时, 江子羿正在他的“昆仑”避世。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,东面是一人多高的原木书墙,放满了各类书籍,一旁是沙盘, 模拟中北各个要塞, 皆插着中北军旗。循着沙盘而去, 西面墙上挂着巨大的中北與图,上面用隶书标注着他们要好的兄弟六人各自的封地, 边角早已泛黄。
江沛浅笑,见江子羿专心致志坐在榻上双手对弈, 举止怪异, 活像被山中精怪上身似的。遂阔步而去,揶揄道:“好个小子,诈死避世, 却在背后操盘。”说着就要上去拍他一掌。
江子羿不闪不避, 挨他一掌, 只撒娇的道:“疼。”
“怎么?腰伤还未好?”江沛紧张, 怕他见了血立刻昏去。
江子羿起身,又坐在另一边,望着期盼, 应道:“都好了,兄长拍得疼。”他痛感要比常人低上几分,打小就是碰一下要疼好几天, 见江沛来时笑意吟吟,他心中放心不少,问道:“伊尹见过兄长了?”按他推算,伊尹一见叔侄离心, 就会登门拜访。
“是啊,我与他谈了一个晌午。”江沛在棋盘一旁坐下,捏起一颗棋子,盯了盯这棋局,无奈的笑,“臭棋篓子。”说着,他就把江子羿的手挪开,而后将手中那枚棋子放在黑白交际之地,道:“放在这里,全盘皆活;反之,放你方才的位置,全盘皆死。”似有深意。
江子羿这才抬眸,与他对视,一脸不可置信:“兄长是说我这步棋走错了?”意指芮雨飞之事。
江沛会意,反问:“你此战胜的漂亮,为兄想不明白,你为何要诈死?依为兄之见,你太急了。”江沛虽与伊尹断交二十载,可对他的情意仍然埋在心中,若非伊尹有动摇国本之心,他是不愿与子羿合谋的。
“我在一日,伊尹蛰伏一日。”江子羿望着眼前的棋盘,为江沛斟了杯茶,嗤笑道:“昭儿年纪虽小,却灵气逼人,治国理政之能仿若天成。这些年我有心磨练他的心智,才对他们母子俩过招不闻不问。如今想来,他受的委屈,恐怕比我与兄长加起来,还要多。”
说着,江子羿就颔首叹了叹气,江沛岂能不知他的意思,遂安抚道:“前些年为兄为心病所累,苦了你了。”又在他肩上安抚的拍了两下。
江子羿向来对痛苦甘之如饴,他闻言只是笑笑,“如今朝中之事昭儿正在逐渐上手,他生性要强,经不得挫败,若在他行冠礼前伊尹还在掌权,恐怕时日一长,他免不得要怀疑自己,到底还能不能执掌朝政。”
于江子羿而言,要真正扶起江昭,是要将他的心气扶起来,从前他疏忽太多,若非前些日子与伊束争执,他恐怕仍然后知后觉。
想到此处,江子羿就万分悔恨。
“今日我已按你说的,在太后跟前指责昭儿,试探他们的态度,谁知昭儿竟然一头磕上香炉,昏死过去,”江沛越说越激动,而后又道:“你知道,太后一向畏我,今日见我盛怒,却敢为昭儿向我发狠。”江沛对她,如今也是满心的敬佩啊。
江子羿听罢,朗声笑到:“竟敢向兄长发怒,我太后了不起!”话中喜悦自豪之情溢于言表,伊束可是做了他从前想做却从不敢做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