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值盛夏,暑气当头,唯恐路上热着,前后两辆车运着冰釜,马车里也放了冰块消暑。这一番是好大阵仗,近卫军开道,青云轩御前门各居一侧沿路护送,上了官路。定安知道谢司白就跟在马车旁,她几次想要掀开帘幕去看,却只能硬生生忍下。
他们之间仅隔着一道厢壁,同昨日景况已是天壤地别。
回宫的一路又漫长又短暂,终于抵达六院仪门,定安下马车换乘肩舆,谢司白已经不在了。
定安回眸看了眼,怅然若失。
道旁所经皆是旧时之景,再见到却像是隔了多年。
肩舆在坤宁宫停住。
永平帝与邵皇后一早就等着她了。定安屈膝,款款行礼。
“好孩子,好孩子。”邵皇后像是刚哭过一通,眼睛红红的,见着她,又是情难自禁地用帕子拭泪,执起她手来,“幸好你没事,我还当真以为你在黎州……在黎州……”说着她哽咽一声,讲不下去。
旁边的德妃适时道:“你母后担心你担心得紧,当日听闻你黎州遇难,哭了好一阵,索性殿下福大命大的,终是无恙。”
“让母后如此担忧,实属儿臣不孝。”
好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,在场的却只有永平帝一人肯当真。
“十六妹妹才回宫,舟车劳驾的,当着日头又晒得紧,母后再有什么话,也合盖进去坐下好好说。”正当时,邵皇后身边熙宁开了口。
定安循声看去。
自熙宁出嫁,定安就没再见过她,她比尚在闺阁时稍丰腴了些,肤白貌美,珠圆玉润,眯着眼笑起时懒洋洋的,似与从前不同,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何不同。
熙宁看待定
安亦是如此。几月不见,她稚气既脱,不光身量稍长,五官亦是长开,正当最好的年纪,一时艳丽无双,独独站在那里,竟就将在场的所有人比了下去。熙宁望着这样的定安,心下滋味繁复,有庆幸,有欣慰,亦有某种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晦暗情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