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竹一顿,随即恍悟:“殿下这是要……翻案?”
定安点头,将剪子随手撂下:“没错,我就是要翻案。”
要使计为难静妃不难,难的是要她再也爬不起来。静妃在后宫这么些年,手上大小沾着的人命不少,永平帝最介意的不过两件,一是陈妃,二是颖嫔。头一件他自己也置身其中,且多是牵扯到前朝机要,断然不可能翻出来重审。后一件定安至今还记得永平帝当时的震怒,连坤宁宫娘娘都不问青红皂白发落一通,最后却是碍着林家当年的盛况不了了之。现今林家恩宠不在,这事在永平帝心头郁结已久,再拿
出来,新仇旧恨的,可不借势发挥,要将林家整个置于死地。
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环。
静竹听罢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,定安看了看她,语气缓和下来,接着道:“还有一宗事,我是一早就想好了的。姑姑既然先提起,那我就一道说了罢。此次父皇南下,我记着姑姑的家乡就是在南边?不如我替姑姑和皇后求个恩典,早几年放出宫。我虽不一定跟着同去,但可以打点下面的人,沿途捎你一程子。”
静竹一愣,连忙道:“这如何使得?殿下尚且年幼,我如何能离得开。”
定安笑了笑:“已经及笄,算不得年幼。不过我的份例在宫中皆是登记在册,每年都要晒出来清点,要赏你也赏不了多少。倒是昔年母妃的嫁妆还在后面埋着,你走时我让人挖出来给你带走。离了这处,依着你的性子做做生意打点田庄,总是要越过越好的。”
她连后路都一一想到了,可见不是空口无凭说着玩的。静竹眼眶一红:“殿下何必这样,让奴婢留在您身边不好吗?”
“我自小失了母妃,是姑姑自看顾着我长大,若论起情分来,其实与母妃差不了多少。只是……”她话头停住一边,不说下去了。只是宫中凶险,这番行事,她虽有把握,却不能担保所有人齐全。到了这时,定安多少是能体谅谢司白的心情了。
又有谁愿意自己在乎的人涉身险境呢。
静竹不明所以:“只是什么?”
定安摇了摇头,片刻,只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:“姑姑,京中可有你所留恋的人吗?”
静竹苦笑道:“我自是担心殿下的。”
“不是这种留恋。”定安轻笑出声,“是有没有这样一个人,哪怕你可能会死,可能被牵累,可能到最后连葬身之地都不复存焉,却还是想要要留下来同他一起。不是为了责任,亦无关仁义。”
静竹微怔,仔细想了想,回道:“这倒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