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赫连妏嘉,原来我的阏氏贵为赫连家族的千金啊。”囊知牙斯自嘲道。
“我不明白,大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”阿舆彻底被对方搞懵圈了。
“如果不是左大将(地位仅次于匈奴王族的异姓贵族,其下依次还有右大将,左右大户等)赫连隆格自荐,群臣力推怂恿,我当真愿纳妏嘉为阏氏不成?”囊知牙斯面露苦笑,“试问,换位思考的话,倘若让妏嘉按照自己的意志择婿,那她还会不会做你的大嫂?等等,这么说似有不妥,毕竟要是她真摇身一变成为阿咸的妻室,论辈分照旧算是你的大嫂”
“不管怎么样,大嫂终归是大嫂。大哥,你既然同她行过国礼,已经是夫妻了。我相信,二哥在你迎娶大嫂过门的那一刻,便跟我一样只把她认作大嫂。你知道,二哥最是明白事理的,况且,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,他心里一定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。你不该怀疑他的”阿舆岂能不知,赫连妏嘉未出阁之前,曾对二哥栾提咸芳心暗许,孰料天不遂人愿,到头来却被她那一心谋图权势的父亲乱点鸳鸯,拱手献与当今单于天子,也就是眼前的大哥,栾提囊知牙斯。
“是啊,母亲的确嘱咐过,让我把龙凤饰牌交给喜欢的人。”囊知牙斯如释重负般说出内心所想。
“既如此,大哥为何轻率行事,把它留给了不相干的九两黄金?”阿舆疑惑不解地质问。
“赫连妏嘉成了我的阏氏,但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喜欢的人。”囊知牙斯无所顾忌地回应道,“她是阿咸心中所爱,即便不得已遵从父命做了单于金帐的女主人,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”
“看样子你对大嫂跟二哥之间的过往,终究无法释怀”阿舆无奈叹息。
“你错了。并非无法释怀,而是于心不忍。替妏嘉惋惜,替阿咸心痛。唯恐他俩因此对我心生怨恨”囊知牙斯直抒胸臆,他本不愿介入那对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,若不是受制于单于身份和朝中重臣的掣肘,他必不会蹚这趟浑水,参演这出亲兄弟之间横刀夺爱的悲情滑稽剧了。
“情势所迫,何来恨意?大哥多虑了。人与人的感情不该如此脆弱,亲情更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存在。”阿舆挠头,后悔引入这个令人不悦的沉重话题。
“说得好。人和人的感情原不该如此脆弱也许你是对的。不过,我其实远不如你想象那样坚强,会动摇,会迷惘,时常也会觉得一旦缺少感情寄托,很难一个人强撑下去。”囊知牙斯少有地向幼弟敞开心扉,道出一段可谓掏心窝子的话。
“大哥”阿舆全然没有料到小小一块饰牌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的情愫,待到耐心聆听完囊知牙斯一番肺腑之言,忽然有点明白兄长身上发生的一切了:九两黄金的出现,重燃了一个深陷幸福回忆多年的痴人胸中虚无的希望,令人产生了不愿面对现实的混淆。
“所以,在我好不容易有梦的时候,”囊知牙斯最后意味深长地望向他那尚未彻底开蒙的幼弟,“不要过早地唤醒我,让我享受片刻的沉醉吧。须知这样的梦,你迟早也会做的”
“大哥的事,你自己看着办。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没说过好了。”与囊知牙斯四目相对之际,阿舆会意地笑了笑,仰天数起了隐约可见的星辰
是日晚膳后。
未央宫,凤凰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