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还是来不及。
她太小了,太嫩了。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有积年老狐狸的心计,生意场上只能乐六爷手把手教她。
一点一点,一日一日,乐则柔眼睁睁看着父亲耗到油尽灯枯,只恨自己无能为力。
乐则柔十一岁那年冬天湖州落了雪,乐六爷带她出去最后一回,路上不幸染了风寒,而后身体便彻底垮了,缠绵病榻起不来身,各色奇药饭一样吃也毫无起色。
乐则柔十二岁生辰前一晚,跪在佛堂虔心许愿,拿她三十年阳寿换父亲十年光阴。
可如果天遂人愿,哪儿还会有人间八苦呢?
佛堂所有灯烛骤然熄灭,正房传来尖锐的哭声,乐则柔狠狠闭上了眼睛,自此不信神佛。
也再没庆过生辰。
她后来常常恨自己幼年懵懂不知事,总想着如果自己能再懂事一点再聪明一点,也许父亲就不必那么辛苦,为她熬干了心血。
当然,她更恨毒了祖父母。
要不是他们苦苦相逼,乐六爷根本不用走这一步。
她或许只是湖州一个小小地主,但双亲健在,父亲能看着她长大,不必辞世时都因为挂念她合不上眼。
这份恨她埋在心里太多年,太多年了,足够让她打落牙齿和血吞,永远笑意盈盈扛过所有痛苦和屈辱,足够支撑她隐忍谋划,筹谋一个天翻地覆。
她从一开始,打的主意就不是善罢甘休,从没想过给他们一个善终。
此时她见到太夫人颤抖的手,心头涌上恶毒的快意。
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
她假意嗔了自己一句,“瞧我,竟把话说远了,刚刚不是说这戒指来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