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富春楼听她提出改赋税兴工商的时候,他就知道乐则柔所谋非小,拿名利权术来说事,太辱没她了。
“在我面前还要自污,你累不累?嗯?”
帐外烛泪满盈盈落在在黄铜烛台,瑟瑟雨声中秋日蝉为自己送行,尖锐枯冷如哀鸣。
乐则柔沉默许久,蓦地抬眸笑了,不再装傻,暗昧不明的罗帐里笑容苍白而艳丽,“安公公实在聪明,什么都看透了。”
“那你知不知道,我要做的事冒天下之大不韪,胜算不多,说不定哪一天就千夫所指身败名裂。”
正如安止不敢告诉她与逸王两清,她也不敢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。
她的野望无异于天方夜谭,痴人说梦,除了前路凶险希望渺茫,什么都无法肯定。
“当然知道,胜算不是不大,”安止坦然笑道:“是九死一生。”
“……”乐则柔噎住了。
他说得对。
“总之我会留在宫里帮你,尽早结束。”安止揉揉她头发,一乐,“睡觉吧,你总想这些才不长肉的,以后有什么就说,别老东瞒西瞒自己难受,反正你也瞒不住我。”
语气欠嗖嗖的讨打。
乐则柔却没像他预想的那样嗔他笑闹,而是轻声问:“你就不想拦我?”
黑幽幽的瞳仁映着灯烛,如两簇跳跃的鬼火,“你也知道此路坎坷,且将能不能成放在一边。眼下不过一个摊丁入亩就有人去刺杀冯子清,而我之后断更多人财路和前程,日子想必不得安生。”
“你就不想……”
“别说了!”安止听不得这种假设。从相国寺到观音庙,九十九盏长明灯经年不熄,只求她一个平安而已。
他脸色铁青看她一眼,舌尖扫了圈上颚,深呼一口气之后,勉强说:“不会有这种事,除了影三几个,过几日我再给你拨些人手。你不会出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