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初,长青居。
一个黑影落在正房屋顶上,轻盈敏捷不像人。
打更人的梆子响起,乐家巷的灯笼已然亮成一片。两个小丫头进来,给屋里点上灯。
她们小声说话,“玉斗姐姐今儿发脾气了。”
一个问,“玉斗姐姐还会发脾气吗?我总觉得她从不开口说话。”
另一个答,“她只跟七姑说话,昨晚上七姑让豆绿姐姐她们给洗的澡,玉斗姐姐脸都青了。”
“玉斗姐姐也忒霸道了,七姑洗澡穿衣都得她一个人来,别人都不许沾身,跟四老爷的小姨娘似的。”
两个丫头窃窃私语着走远,混不知屋子里有人偷听。
安止在心里默念两遍玉斗,轻巧地从房梁翻下来,落地没有半点声音。
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,案上还是放着那个兔毫盏,妆镜台系着一对银铃铛。
唔,小丫头还挺念旧。
面对这些熟悉的细节,他有一种隐秘的兴奋,似乎他没有缺席这十年光阴,似乎他还是筷子胡同林家小少爷。
直到他看见高几上的黑色木牌——“夫林彦安之位”。
“七姑回来了,快,热水烧好了没?”
“烧好了,我拿去。”
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逼近,安止才从神游中醒过来,此时他已出不去门,情急之下滚进了床底。
细碎的脚步声近了,门扇开合咿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