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处“之后”一词,隐没沉淀了许许多多的前尘往事,传回到弘鼎的耳朵里,唤起的画面皆是辛酸凄凉的过往。
“可两日前舅父母过府说教礼数规矩、预演一边除丧服礼流程时,却并不是纯懿第一次见舅父母。”
纯懿的眼神落在前方,神情平和冷静。
“纯懿三岁时,曾由阿玛领着去过一次囚禁夹道,在那里远远见过舅父一面。舅父您应该没有正面遇到我,所以没有印象。”
纯懿此言一出,弘鼎与巴林讷穆氏神情都变了。
“舅父母不必担忧。阿玛那时散下钱财疏通渠道,除去那日当值的侍卫以外,无人知晓此事。”
“那负责看守的侍卫兄弟与阿玛是同批入宫当值的,后来侍卫家中犯事,一家革去旗籍,废为包衣,阿玛曾施以援手,故与他交好。”
“纯懿只在夹道和嫡福晋董鄂外祖母待了半天,很快就走了,无旁人瞧见。此事非同小可,纯懿知道轻重,今日也实在是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,才会提及。”
“你三岁时见过我——我得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,你是雍正五年生的,是吗——我那时也不能常去夹道探望董鄂福晋,除去每年的正日子之外,一年去不到三次。”眼见着弘鼎要仔细算算是哪个日子。
“舅父不必再想。是雍正八年二月初九。福晋过身前整一月。您似乎是去见弘晸舅舅,只在福晋圈禁的院子门口叩头请了安就走了,我就是那时候靠着门缝见着您的。”
“董鄂福晋那时抱我说了好久的话。很多事情,现在回想,她本不必向一个稚□□童说的,可她还是说了。”
“那次与福晋见面,于我之后的人生轨迹印象颇深。纯懿只知道,那日之前的幼时记忆,大多都已经磨灭漫失,不是很清晰了。可那日之后发生的事情,桩桩件件,如今回想起来,仍旧仿佛昨日之事,清明可循。”
“我似乎是经过那一日就忽然明事理了、开慧根了。”
“有时候,纯懿都想,倘若那日随阿玛一道去见福晋的是宁琇兄长,或是胜蕤姐姐,是不是很多事情现在都会不一样?”
纯懿自嘲地笑了笑,这话既是问弘鼎,也是问自己。
她自幼被宗族人称作早慧,冠以赞誉,阿玛与伯父也格外钟爱她,亲授学问。连之前富察皇后见她,都评价说“汝若为男儿身,则叶赫那拉氏非富察氏所能望其项背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