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妃却没打算放过他,她双目微红,道:“你今日在堂前,能对湛儿说出那般诛心的话,怎么你自己就听不得?”她仰起头,又呼喊道:“王爷啊,你看看你这些年为这畜生做的事,值得吗?”
说罢,已是泣不成声。
陈兴义靠着石壁,瞪大了双眼,胸膛剧烈起伏,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又汩汩涌出了鲜血,血腥气与铁锈气混在一起,弥漫在这沉黯的地牢之中。
陈兴义百感交集,陈清湛却只有心痛和难过。齐王既能镇守一方,又能予他舐犊之爱,他教他如何行军打仗,也教他怎样待人处事,他是恒州的守护神,也是他最亲的父王。可他从小就孺慕的父亲,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战神,竟折在了他爱护的人的手里。
他明明早就知道行刺自己的人是谁,却还是替他瞒了下来,可结果呢?不过是养成了一头中山狼。
陈清湛双目通红,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,而他的痛楚,陆微言感同身受。她此刻才感到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,她从身前抱住他,将他的头轻揽至自己肩上,如同今日堂前那般。
此刻什么样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,但她想告诉他,她在这里。
“我苟延残喘这么久,活够了。”程妃敛容,对陈清湛笑道,“我别无所求,只求世子将我抛尸别处,这畜生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,九泉之下我也没脸见王爷。”
她说罢,直直朝冰冷坚硬的石壁撞去。不过一瞬,石壁上擦出一道血痕,而那血痕下倒着的人,阖着双眸,嘴角仍有柔和笑意。
“啊!”陈兴义忽伸出双拳按在头上大呼起来。
陆微言虽背对着程妃,但在听到那一声以额撞壁之声时,也浑身一颤,落下泪来。
陈清湛轻轻对开她,朝那铁链束着的陈兴义走去。
寒光出鞘,他睥视陈兴义,道:“你该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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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清湛和陆微言从地牢中走出来时,夜色已经笼罩了幽幽寂寂的齐王府。
陈清湛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幕,和那轮不合时宜的满月,怅然道:“偌大一个齐王府,如今还剩下几个人呢。”
明月圆缺有时,人间世事无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