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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日里都是小丫头们围着她又是搀又是捶打的,她做下人的功夫早就给丢到不知道哪儿去了,这不,站了没一会儿就不行了,腿直打弯儿,频频擦汗,嘴里头也是骂骂咧咧的不干净。

又多煎熬了会儿,正在她已经靠在墙上,忍不住摸出了个帕子扇风的时候——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个小太监,一把扶住了她,夸张地“哎呦”了一声,堆着一脸的笑谄媚道:“奴才给您老请安,这不是恭安长公主身边儿的黄嬷嬷吗?要么还得说是嬷嬷忠心呢,您这是···怎么在这儿站开桩了?”

黄嬷嬷性子浅薄,喜热闹,就爱听人奉承,闻言瞬间喜上眉梢,连疲惫劳累也去了大半,吊着三角眼儿笑了起来,还假装抬脚要踹他,啐了一口道:“好油嘴儿!哪来的猴崽子,臊答你妈妈呢?是我们长公主的姐姐,德安长公主来陪伴太后娘娘,特意让老身这熟悉宫规的跟着伺候,我这才老天拔地···小崽子,嬷嬷今天就教给你一句,伺候主子哪有咱们挑拣的,就是再累,我不在这儿站着到哪儿去站着去?”

小太监露出佩服的神色来,一躬腰,自报家门道:“哪儿来的不要紧,奴才从前是储秀宫的,也服侍过一段儿长公主殿下呢,嬷嬷贵人多忘事,这是不认得奴才了。”

黄嬷嬷信口胡说,连忙假装认得,还说看他隐隐约约脸熟······

小米子心里头冷笑,新说你眼熟个狗屁···见铺垫得差不多了,便终于出了真招——说自己如今供职在宁寿宫,请嬷嬷到下房喝杯茶,还说会找人在这里看着,德安长公主要是要出来了,自有人给自己报信。

黄嬷嬷正觉得又累又热地站不住呢,假意推辞了两句,便从善如流地调动起自己一身的肥肉,跟着小米子去了个干净整洁的角房。

角房背阴,门窗上又都有竹帘子,黄嬷嬷一进来顿觉屋内一阵凉气,长舒了一口气,瘫坐了下来······

——而等到薛雰被寿眉的一番话打发,打算告退的时候,不见本该候在门口的黄嬷嬷,倒是一个眼生的宁寿宫的小宫女儿跑了过来禀告——说黄嬷嬷方才畏热,要了一杯冷茶饮了,许是年纪大了经受不住,竟然闹肚子了···此时去了茅房还没回来呢。

事儿是这么个事儿,但小宫女儿说话当然就比较文雅了,一些会引得人不快的词汇都隐去了,只是意会。但薛雰还是一听就露出了极端厌恶的神色,从袖中抽出了手帕掩了掩鼻子,眉头皱的死紧不悦道:“行了,本宫知道了,府里还有事不便多等,那就劳烦这位···一会儿安排送嬷嬷出宫吧。”

说着就步履匆匆地走了,心里十分嫌弃姓黄的老货事儿多,薛霏是看重黄嬷嬷,薛雰可不管她是哪一个,也没有她当主子反过来在这儿候着一个奴才的道理,当下便先行出宫了,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。

谁知道,稍晚些的时候宫里就传出了消息——黄嬷嬷突发了急症,已经病故了······

薛霏知道后跑过来闹腾,冲着薛雰一通歇斯底里地叫嚷,尖着声音道:“急症?什么急症?!嬷嬷的身体向来硬朗,怎么会这么不清不楚地就病逝了呢?”

薛雰嫌她聒噪,蹙着眉头道:“行了!你别嚷了,现在人已经都死了,你再叫嚷又有什么用呢?”

人是姐姐带在身边儿的,薛霏心里其实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皇姐呢,不过一个仆妇,和一向帮衬疼爱她的亲姐姐相比孰轻孰重,她倒还算是能拎得清的,便忍下了怨忿,不依不饶地撒着娇道:“皇姐!你明明也知道这里头必有蹊跷的,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

薛雰面色不佳,眉头紧蹙,活像是要打一个结儿似地道:“还用你说?我难道不知道有蹊跷吗?可是正因为有蹊跷···也不知黄嬷嬷是卷进了什么事情里,被人灭了口,咱们躲还来不及呢,哪还有往上凑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