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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妍却已经是虚弱到极点了——回天无力,一众太医、行医束手无策,相觑摇头。

张妍灌下了一碗参汤,让人把秦王和两位侧妃请了进来,薛雯却是再早一些的时候被她支开了——张妍心思细腻,为的是怕薛雯搅和进来得太深了,卓青茗日后会记恨薛雯。

薛雯那日被卓氏的惺惺作态惹恼,回来后与张妍说了重话,事后冷静下来了自然又不免找补,可是张妍却反而觉得,薛雯的性格从来谨慎周到,有时又未免太过谨慎小心了些,反而气头上的是真情流露,才更可信。

何况张妍原本就私心里更偏向徐妙言,只是担心徐氏孩子心性,失于稳重,如今看来,卓氏竟也并非如何可靠,只怕是平日比旁人端得住些,都乃是没戳到痛处罢了,结果薛雯一击即中,质疑她最看重的才气出尘,不是三言两语就让她气急败坏了吗?

所以事到如今,张妍强忍泪意、榻前托孤,当着众人的面儿请徐侧妃抚养幼子,言之切切,字字泣血。

谁知话音未落变故突生,卓青茗在一旁喜怒形于色地瞪圆了眼睛,失声急色道:“殿下!”

张妍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于唇齿间,与面露怒容的徐妙言一同望向了神色莫辨的薛昌韫。

——不错,薛昌韫对卓氏,竟也是早有许诺。

此时顶着二人的眼神,喉头动了动,道:“王妃,徐氏跳脱,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呢,怎么能将昭儿托付给她呢?反倒是青茗秉性温柔,细心周到,倒适合做昭儿的养母。”

张妍与薛昌韫夫妻相和,平日里多是有商有量相敬如宾,从来也没有红过脸儿,只是人之将死,正是说一句便少一句的时候,一时竟不讲变通委婉,只是冷着脸直通通地道:“殿下,妾身临死之言,一条人命押上去,抵不过爱妾娇声软语吗?”

卓青茗登时脸色煞白,噗通跪下,瑟缩得猫子似的,不敢说话了。

薛昌韫也显出惶恐的神色来,结结巴巴地道:“不、不,阿妍,你这么说,不是诛我的心吗?!”

徐妙言愣头愣脑地在旁边跃跃欲试,被张妍的眼神制止,方老实跪了回去,张妍没有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和人争长短,只是有理有据地道:“我与妙言情同姐妹,她就好比是昭儿的亲姨母,唯有托付给她,才能使我安心,还请王爷恩准。”

薛昌韫本是个拎得清的人,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,他却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,仍不肯给个痛快话。

那卓青茗见他动摇,竟然比谁都急,动手动脚地就去扯他垂落下来的袖子,徐妙言眼睛尖得很,偏看见了,厌烦她弱质矫情,心里更替王妃憋屈,忍不住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竟是出手把她的手给打掉了。

薛昌韫夹在发妻和爱妾之间正两头为难着呢,日常虽也疼爱徐妙言,此时却如一下找到了出气筒一般,立起眉毛吼道:“你又忙什么?!都是你每日价闹三闹四的,没个正形儿!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不消停?这里不用你了,且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