荥阳转过首,眼睛对上韫和,又飞快地转回去,对她坐立不安的母亲沈淑妃轻轻颔着首。旁人只见她莞尔一笑的玉容,却未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哂笑。
天家的婚姻本就是政治利益上的交换,亦如迦南公主,沘阳公主,她们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,只能在权威面前俯首认命,下嫁,生子,去笼络帝王心存忌惮的臣子。所幸的是,她们嫁的人并不坏,迦南公主更是得到了男人世界里最令人艳羡的归宿。
韫和看了看角落里的兄长,又望向赵君湲。他们好像极有默契,视线在空中相遇。
渤海翁主扭过脸来,换了一副惊诧的表情,“你和伯执认识吗?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们说话了。”
韫和道:“他是我的兄长宁戈。”
然后她就听见渤海翁主倒抽了一口气,“前阵子太尉长子回京了,原来他就是伯执呀。”
她颧骨上一点点地染红,眼睛里似乎缀满了星辉。
后来不知右昭仪又说了什么,梁帝捋着胡须,极是满意地点点着,招手唤岐王上前。岐王跪在脚边,梁帝抚着他略带着婴儿肥的面颊,惬意地笑了起来。
丝竹还未奏完,酒已过三巡,梁帝托词头疼,令昭仪主持大局,自个率先离席回了宫。
韫和惦着围场上梁帝不善的眼色,怕他要问罪于兄长,神情恍惚地攥着衣袖,面上一片死灰。不过半刻,身旁侍御果然来请宁戈。在那个不显眼角落里,也没几人看见他们离开的一幕。
韫和的脸一下白到了极致,她刷地站起身,像一具摇摇坠坠的行尸,跪在沘阳公主的手边。好在殿上在兴歌舞,没人留意这边她的举动。
她双手用力地拉住沘阳公主的手腕,拽着一根救命稻草般,满目的无助,“姨嬢,救救阿兄。”
沘阳公主往宁戈坐的地方看了眼,明白是怎么回事,反握住韫和的手,“年关上祖先祭祀,他不敢胡来。犀娘别怕,姨嬢这就去瞧瞧。”
夜间的梁宫掌满了灯,沿着廊子照了一路,寒风一阵阵地灌进来,灯影就乱了,张牙舞爪地晃在潮冷的地面上。
韫和跟着沘阳公主一道出来,觉得身冷心也冷,缩着手臂,想自己给自己安慰。
斗篷落下,肩上骤然一暖,她回头,赵君湲的手还握在她肩上,极有力量的一握。